們;或者,按他願意使用的措辭:“将他們轉送到更适合的地方去。
”結果他們被趕到斯皮納龍格,這對他們意味着結束,對這座島來說卻标志着新的開始。
娥必達每天都去看看那幾個女人,她們不久就恢複過來,可以在島上四處參觀,在肯圖馬裡斯家喝咖啡,甚至開始盤算如何利用為她們清理出來的一小塊地種植蔬菜。
她們很快就意識到,這裡的生活比以前好很多。
至少,這算一種生活。
雅典醫院裡的條件太可怕了。
夏季,他們狹小密閉的病房裡讓人窒息的酷熱比地獄之火更可怕,加之晚上老鼠在地闆上四處抓撓,刮擦之聲不斷,在那裡他們覺得自己還不如寄生蟲有價值。
相形之下,斯皮納龍格就是天堂。
它給人難以想象的自由,空氣新鮮,鳥兒鳴唱,還有條街道可以悠閑漫步;在這裡他們重新感到自己是個人。
從雅典來的那些漫長日子裡,有些人想過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以為他們會被送到一個比他們掙紮着活下來的嚴酷地獄更殘酷的地方去。
在斯皮納龍格,從二樓的窗戶望出去,女人們可以看到日出,在島上的第一天,她們就被緩緩下山的落日給迷住了。
就像伊蓮妮從前做過的一樣,她們把分給她們的地方變成了自己的家。
晚上繡花棉布挂在窗戶上,編織的地毯鋪在床上,整個房間都變了,有點像簡單的克裡特民居。
對于男人們而言,又是另一番景象。
幾天來他們憔悴地躺在床上,經過在雅典的絕食抗議後,許多人還是很虛弱。
肯圖馬裡斯組織人把食物送到市政廳去,留在門廊裡,可是第一天當盤子收回來時,島民們發現他們提供的食物幾乎都沒動。
一大鐵鍋的焖羊肉還是滿到鍋沿;送到市政廳去的五塊面包,好歹有兩塊是吃掉了——隻有這才顯出大樓裡還有生命存在。
可第二天所有面包全吃光了,第三天一砂鍋兔肉吃得一點不剩,鍋壁刮得幹幹淨淨。
胃口在一天天恢複,意味着這些可憐的生命在複蘇。
第四天,尼可斯·帕帕蒂米特裡奧出現了,眯着眼站到了陽光下。
四十五歲的律師帕帕蒂米特裡奧曾經是雅典生活的風雲人物。
現在他是這群麻風病人的領頭人和發言人,他把當年投入律師職業的精力全投入領頭人的角色中去了。
尼可斯天生是個麻煩制造者,如果他沒有進入司法界,他可能會去犯罪。
他在醫院裡組織反對雅典當局的抗議活動,雖然沒有完全取得成功,可是他比任何時候更堅定了,要為他的麻風病同伴在斯皮納龍格争取更好的條件。
帕帕蒂米特裡奧盡管言詞犀利,卻很有魅力,身邊總是圍着一大幫支持者。
他最大的同盟和朋友是工程師米哈利斯·科裡斯,他和帕帕蒂米特裡奧一樣,在雅典醫院待了五年。
那天,肯圖馬裡斯帶他們在斯皮納龍格參觀,與大多數第一次參觀這座島的新來者一樣,一系列問題浮現在這兩人的腦海:“水源在哪裡?”“你們等發電機等了多久?”“醫生多久來一次?”“死亡率是多少?”“目前有什麼建造計劃?”
肯圖馬裡斯盡可能回答他們的問題,可是從他們的咕哝聲、歎息聲,他可以看出他們對他的答案不滿。
這位島主完全知道斯皮納龍格資源不夠。
他不辭勞苦工作了六年,努力改善環境,在很多方面他成功了,雖然遠遠沒有達到大家想要的程度。
這是份費力不讨好的活,當他緩緩走出小鎮,朝着墓地走去時,他在想他為什麼要這樣不辭辛勞呢?不管他多努力想把事情做好,這都是他們所有人的最後去處。
他們三人最終都會躺在一塊石碑下的水泥坑裡,到時候他們的屍骨會給挪到一邊,為下一個到來者騰出地方。
一切都是徒勞,帕帕蒂米特裡奧喋喋不休的發問顯得那樣空洞,肯圖馬裡斯隻想坐下來痛哭。
他決定告訴雅典人不加虛飾的實情。
如果他們對現實更感興趣,而不僅僅是體驗受人歡迎的感覺,那他就該以實相告。
“我來告訴你們,”他停在路當中,轉過臉來對着他倆說,“告訴你們想知道的一切。
但是如果我這樣做的話,重擔也要你們承擔。
你們明白嗎?”
他們同意,點頭。
肯圖馬裡斯開始詳細說明島上的種種不足,述說自己為了一些改善經受的種種磨難,告訴他們目前在協商中的所有問題。
接着,他們三人往回走,回到島主家,帕帕蒂米特裡奧和科裡斯對這座小島設施提出新鮮見解,設計了新的計劃,包括進展中的工程、來年打算開始和要完成的計劃,以及接下來五年中待辦事項的提綱。
這些前景本身都給他們一種向前進的感覺,他們多麼需要這種感覺啊。
從那天起,帕帕蒂米特裡奧和科裡斯成了肯圖馬裡斯最大的支持者。
他們不再覺得像是判了刑的人,而是仿佛有了新的開始。
很久以來,生活沒有這樣值得憧憬過了。
幾周内,計劃方案,包括新建和改造計劃書等,就準備好了遞交政府。
帕帕蒂米特裡奧知道如何依靠政客,他還将雅典他的律師事務所——一家頗具影響的家庭案件事務所也牽扯進來。
“這島上的每個人都是希臘公民,”他堅持說,“他們擁有權利,要是我不為他們戰鬥,我願受詛咒。
”政府在一個月内便同意按他們要求的數目撥款——除了帕帕蒂米特裡奧自己——大家都十分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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