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拐杖?他們的冷漠總讓他怒火直冒。
可是這個女子跟他們不一樣。
“你怎麼看這個島?”他問。
“它讓我很吃驚。
”她回答說,“我本以為它會讓人十分憂傷——實際上它也真讓我憂郁——可除此之外,它還有很多東西。
顯然,生活在那裡的人并不是坐在那裡自怨自艾。
至少我是這樣看的。
”
這可不是去斯皮納龍格的遊客常有的反應,這個年輕女子在那裡花的時間顯然比他們要多得多。
阿麗克西斯很高興有人可以說說話,而斯蒂法諾斯總是熱衷練習他的英語,他不打算掃她的興。
“我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想——可我這樣想對不對?”她問。
“我能坐下嗎?”斯蒂法諾斯問道。
沒等她回答,他就拖了把椅子過來,坐下了。
他憑直覺感到這個女子體會到了斯皮納龍格的神奇魅力。
“我妻子有個朋友曾經生活在那裡,”他說,“她是這周圍僅有的幾個還與這個島有關聯的人之一。
其他人一旦治愈後,都盡可能遠離這裡。
當然,傑拉西摩除外。
”
“傑拉西摩……得過麻風病?”阿麗克西斯問道,驚呆了。
怪不得他把她一放下就急急地走了。
她的好奇心完全給吊起來了,“你妻子,她去過那個島嗎?”
“去過許多、許多次。
”斯蒂法諾斯回答說,“她是這周圍最了解那個島的人。
”
現在,陸續有客人來吃飯了,斯蒂法諾斯從柳條椅上起身,領客人們到桌前坐下,遞上菜單。
現在太陽落到地平線下,天空成了绛紅色,天氣一下就涼了。
燕子俯沖而下,向蟲子直撲過去,捉住它們。
時間仿佛過了幾個世紀。
阿麗克西斯吃光了斯蒂法諾斯擺在她面前的所有東西,她還是覺得很餓。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進廚房,再找點什麼吃時(在克裡特島,顧客常常這樣做),她的主菜到了。
“這是今天剛打撈上來的,”女招待放下一個魚形大淺盤,“胭脂魚。
在英國,我想,你們叫它紅鲣。
希望你喜歡我做的——撒上香草、抹點橄榄油後在燒烤架上烤的。
”
阿麗克西斯很驚奇。
不僅因為烹調得如此精美的菜肴,也不僅因為這個女人柔和、幾乎沒有口音的英語。
最讓人吃驚的是她的美麗。
阿麗克西斯在想是什麼樣的臉才能發動千艘戰艦呢。
一定就是這樣的容顔。
“謝謝你,”末了阿麗克西斯說,“看上去很棒。
”
這個夢一般的女人準備轉身離去,可又站住了,說:“我丈夫說你在找我。
”
阿麗克西斯吃驚地擡起頭。
母親告訴過她,佛提妮已經七十多了,可這個女人這樣苗條,臉上幾乎沒有皺紋,頭發高高盤在頭頂,還是深栗色的。
她怎會是她一直想着要見的那個女人?
“你不是……佛提妮·達瓦拉斯?”她站了起來,不太确定地說。
“我就是她。
”女人溫和但肯定地說。
“我有封信要給你,”阿麗克西斯說,回過神來,“是我媽媽寫的,她叫索菲娅·菲爾丁。
”
佛提妮·達瓦拉斯的臉龐頓時亮了。
“你是索菲娅的女兒!我的天,太棒了!”她說,“她還好嗎?她還好嗎?”
佛提妮異常興奮地接過阿麗克西斯遞給她的信,緊緊捂在胸口,好像索菲娅本人就在面前一樣。
“我太開心了。
自從她姨媽前幾年去世後,我就沒有她的消息了。
那以前,她總是每個月都寫信給我,後來就停了。
我最後幾封信她也沒回,讓我很擔心。
”
這一切阿麗克西斯聽都沒聽過。
她從沒想過母親過去會這樣頻繁地往克裡特島寫信,當然更不知道她收到過信。
多奇怪啊,這麼多年來,阿麗克西斯從沒見過蓋着克裡特島郵戳的信。
她覺得如果有,她肯定會記得,因為她總是起得很早,門墊上的信總是她來收拾。
看來母親在竭力隐瞞這種通信。
佛提妮抱着阿麗克西斯的肩膀,一雙杏眼仔細端詳着她。
“讓我看看——是的,是的,你看起來真的有點像她,你更像可憐的安娜。
”
安娜?在一切可能的場合下,她極力從母親那裡搜羅姨媽、姨父那些泛黃的信息,是他們把她撫養大的,可是她從未聽說過“安娜”這個名字。
“你母親的母親。
”佛提妮飛快加上一句,立即發現這女孩臉上困惑的表情。
阿麗克西斯後脊梁一陣戰栗。
她站在黃昏中,身後是墨黑的大海,她被母親的驚人秘密、被這個與之談話的女人可能知道的某些真相吓得直往後退。
“來吧,坐下,坐下。
你一定要吃點胭脂魚。
”佛提妮說。
阿麗克西斯一下子沒了胃口,可她想從命才有禮貌。
于是,兩個女人坐下了。
盡管阿麗克西斯想問所有的問題——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她還是讓佛提妮先問。
佛提妮的問話看起來更像盤查:你母親怎麼樣?快樂嗎?你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你為什麼來克裡特?
佛提妮很熱情,像那個晚上的天空一樣溫暖。
阿麗克西斯發現自己回答她的問題時毫無保留。
這個女人老得夠當她的奶奶了,然而一點也不像她心中的奶奶模樣。
母親交給她這封信時,她想象中的佛提妮·達瓦拉斯是位黑衣駝背的老太太,現在她的樣子完全相反。
她對阿麗克西斯的興趣似乎完全出自真心。
阿麗克西斯好久沒有與人這樣聊過天了——如果她以前曾經這樣聊過的話。
大學導師偶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