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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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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表示同情,此刻她發現接受同情比付出更難。

    她得接受這種轉變的挑戰。

     午後的光線慢慢變暗。

    有幾分鐘,他們坐在那裡各想各的心事,隻有小心翼翼發出的杯子叮當聲打破這沉靜。

    迪米特裡慢慢喝着第二杯檸檬汽水。

    他從沒進過這樣的家,這裡燈光照耀得如同彩虹圖案,椅子比他睡過的床還要軟,一點兒也不像他自己家。

    自己家連每張長凳到晚上都是睡覺的地方,每張地毯一卷就是毛毯。

    他還以為人人家都是這樣過的。

    而這裡不是。

     等他們喝完飲料,娥必達開口了。

     “我們還要不要再走走?”她問,從椅子上站起來,“有人等着見你。

    ” 伊蓮妮和迪米特裡跟着她出來。

    迪米特裡很不想離去。

    他喜歡這裡,希望有一天能再來,慢慢喝着檸檬汽水,也許還能鼓足勇氣請肯圖馬裡斯夫人打開櫥櫃,讓他仔細看看那些錫兵,也許還能拿起幾個。

     街那頭有幢建築比島主官邸要新幾百年。

    明晰筆直的線條,讓它少了份他們剛剛離開的官邸的古典美。

    這座實用建築便是醫院,他們的下一站。

     伊蓮妮和迪米特裡來的這天正好是醫生從克裡特過來的日子。

    佩特羅斯·肯圖馬裡斯為提高麻風病人的醫療措施與政府鬥争,其成果便是醫院改革和這幢建築。

    第一關先是勸說政府為這個計劃撥款,其次是說服政府派一名細心的醫生,在不感染他自己的情況下過來幫助他們。

    最後,政府發了慈悲,同意了所有要求,每周一、三、五,醫生會從聖尼可拉斯過來。

    克裡斯多·拉帕基斯醫生毛遂自薦,接下了這項許多同事都認為危險而莽撞的任務。

    他是個快活的紅臉膛家夥,剛三十出頭。

    醫院皮膚科裡的同事們都喜歡他,斯皮納龍格的病人們也都很愛戴他。

    龐大身軀便是他享樂主義的表現,是他信念的寫照,他認為此時此刻便是你擁有的全部,所以你最好還是盡情即時享受。

    拉帕基斯醫生還是個單身漢,他家在聖尼可拉斯頗有地位,他的單身令家人十分失望。

    他自己也明白,在麻風病隔離區工作對他的婚姻前景毫無幫助。

    可他不會為此太過煩惱。

    他做這份工作,能給這些可憐人的生命帶來點改變,哪怕有限,也已讓他十分享受。

    在他看來,一切沒有重生,沒有第二次機會。

     拉帕基斯醫生在斯皮納龍格上主要是治療傷口,建議病人要做好特别預防措施,告訴他們如何鍛煉才能有益健康。

    每當有新來的病人時,他總會作個全面檢查。

    随着醫生日的引進,随着整個社區對這個病的逐漸了解,島上士氣大大提高,大部分病人的健康狀況得到改善。

    他強調幹淨、衛生和物理療法,叫他們早起,讓他們覺得從床上起來并不是為了讓病情繼續惡化。

    他剛來斯皮納龍格時,許多麻風病人的生活條件令他震驚。

    他知道要保持良好的健康,最重要的是保持傷口清潔幹淨,可當他第一次來時,他發現有種類似冷漠的情緒彌漫在大夥中間。

    他們感覺被抛棄,這是要命的,這座島給他們帶來的心理傷害遠比疾病造成的身體損害更為嚴重。

    許多人不再為活着煩惱了。

    生命已停止騷擾他們了。

    他們憑什麼就該這樣? 對人的心靈和身體,克裡斯多·拉帕基斯醫生都悉加照料。

    他告訴他們,一定會有希望,他們不應該放棄。

    他武斷又直率地說:“如果你不清洗傷口,你會死。

    ”他很務實,心平氣和地告訴他們真相,滿懷感情地表達他的關心。

    他很有經驗,準确地告訴他們,自己照顧好自己有多重要。

    “你要這樣清洗傷口,”他會說,“如果你不想失去你的手指和腳趾,你就得這樣鍛煉你的手和腿。

    ”當他告訴他們這些事情時,還示範動作。

    他讓所有人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認識到幹淨水的絕對重要性。

    水就是生命。

    對他們而言,是生存與死亡之間的界線。

    拉帕基斯是肯圖馬裡斯的熱心支持者,在為淡水供應遊說政府時,他全力支持,因為那可以改變整個小島,讓今後生活在這裡的人有望痊愈。

     “這就是醫院。

    ”娥必達說,“拉帕基斯醫生在等着你,他剛剛看完門診病人。

    ” 伊蓮妮和迪米特裡發現他們站在墳墓一般冰涼潔白的空間裡,靠着房間的一面牆擺着一長溜椅子,他們坐了下來。

    沒多久,拉帕基斯醫生出來接待他們。

    伊蓮妮和迪米特裡輪流作了檢查,給醫生看他們的斑痕。

    拉帕基斯仔細研究它們,親自檢查了他們裸露的皮膚,尋找甚至連他們自己也沒注意到的病情惡化迹象。

    臉色蒼白的迪米特裡背上、腿上有幾塊大而幹的斑痕,說明在這個階段他的結節樣損傷危險不大。

    而伊蓮妮·佩特基斯的腿上和腳上發亮的小塊感染更讓拉帕基斯醫生擔心。

    毫無疑問,她得的是那種緻命的結節型麻風病。

    在出現這些症狀之前,她得這病可能有一段時間了。

     這男孩還有可能痊愈,拉帕基斯沉思,而這個可憐的女人,她在這個島上的時間不多了。

    不過,他的臉上絲毫沒有流露出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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