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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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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如今有一大筆錢可掙。

    男人站在那裡,眯着眼,聽着這一連串指令,一言不發。

     女人轉身向着阿麗克西斯,從吧台上抓起點菜單,草草寫下幾個數字、畫了一張圖。

    即使阿麗克西斯能說流利的希臘語,也沒有這個來得明白。

    通過空中的大量指點比畫,加上紙上的種種記号,她推斷來回行程以及在島上停留的兩小時,一共要花兩萬德拉克馬,約三十五英鎊。

    這一趟并不便宜,可絕不容她讨價還價。

    再說,她現在一心想去參觀那個島,比開始時更堅決。

    她點點頭,朝那個船夫笑笑,他也莊重地朝她回笑。

    她突然恍然大悟,船夫的沉默沒有她起初想象的那樣簡單。

    即使他想說話也說不了——他是啞巴。

     他們很快就來到停着傑拉西摩的舊船的碼頭區,兩人沉默着走過熟睡的狗和關門閉戶的房子,沒有驚擾到任何東西。

    唯一聽到的是知了的叫聲和他們橡膠鞋底走在路上的啪哒聲,海上則是風平浪靜。

     好了,現在她随一個除了偶爾一笑再無其他表情的男子渡過這五百米的海域。

    他與克裡特島上所有漁夫一樣,有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他們在暴雨肆虐的大海上過了幾十年,夜晚與狂風暴雨搏鬥,白天則在熾熱的陽光下修補漁網。

    他可能有六十多歲了,可是如果皺紋能跟橡樹年輪一樣用來計算年齡,粗略估計他也快八十了。

    從他的外表什麼也看不出。

    沒有痛苦,沒有苦難,也沒有特别的快樂。

    它們隻是聽天由命的安靜晚年的特寫,是上個世紀他經曆過的一切的反映。

    雖然遊客是繼威尼斯人、土耳其人,以及他有生之年中經曆過的德國人之後克裡特最新的入侵者,可他們很少學希臘語。

    阿麗克西斯現在暗自責備自己,沒有讓母親教她些有用的單詞——索菲娅能說一口流利的希臘話,阿麗克西斯卻從未聽她用它咕哝過一個字。

    現在,當他幫她上甲闆時——她唯一能向這個船夫說的隻有禮貌的一句“efharisto”——“謝謝你”,他舉手碰了碰破草帽的帽檐,算是回禮。

     現在,船開始靠近斯皮納龍格,阿麗克西斯收拾好相機和塑料瓶裝的兩升水——這是酒館裡的那個女人硬塞給她的,囑咐她一定要多喝水。

    船碰到防波堤時,老傑拉西摩伸出手,拉她跨過木頭座位,跳上廢棄碼頭那不平整的地面。

    她這才發現引擎還在轉動。

    看起來,老人并不打算在此停留。

    他們設法交流,原來兩小時後他會再回來。

    阿麗克西斯看着他慢慢掉轉船頭,朝着布拉卡方向回去了。

     阿麗克西斯現在給擱在斯皮納龍格。

    一陣恐懼襲上心來,要是傑拉西摩忘了她怎麼辦?要過多久埃德才會來找她?她能遊過這片海域返回大陸嗎?她從未如此徹底孤獨過,除了睡覺,很少離另一個人幾米距離,從未與他人失去聯系一個小時以上。

    她的依賴心突然像個沉重的負擔。

    她決心要鼓起勇氣愉快地度過這段獨處時光——這難得的與世隔絕的幾個小時,與斯皮納龍格居民終生孤獨的判決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威尼斯要塞巨大的石頭牆,赫然聳立在她面前。

    如何才能進入這固若金湯的堡壘呢?就在此時,她發現牆的圓邊上,有一個小小的入口,大概就和她的個頭那麼高。

    那是整個灰色石頭牆上一個小小的、陰暗的開口。

    湊近看,才發現是長長地道的入口。

    地道蜿蜒曲折、擋住視線,看不到盡頭。

    身後是大海、前面是高牆,隻有這條路可走——向前走入黑暗、幽閉的地道中。

    大概走了幾米,當她從半黑暗中再次出現在午後耀眼的陽光下時,周圍的一切全不同了。

    她停下腳步,呆住。

     阿麗克西斯站在長街低處,街兩邊全是矮矮的兩層樓房。

    這有點像克裡特的村莊,可是這些建築毀壞到半廢棄狀态。

    窗戶的合頁全壞了,窗框七扭八歪地挂在那裡,百葉窗在海風的微微吹拂下抽動着,吱吱作響。

    她猶豫着走下滿是灰塵的街道,吸收看到的一切信息:右邊是有着堅固雕花大門的教堂,還有一棟房子,根據它的落地窗架來判斷,這裡顯然曾是一個商店。

    有些莊嚴的帶木制陽台的獨立房子,有着拱形門廊和圍起來的花園。

    深深的、怪異的寂靜籠罩四下。

     房子樓下的房間裡,一叢叢野花争奇鬥豔,樓上,桂足香從灰泥牆的縫隙裡偷偷張望。

    許多房屋的門牌号碼還清晰可辨,退了色的數字:11、18、29,阿麗克西斯想到每扇這樣的正門後曾有真實的生命在此生活過。

    她繼續信步走着,被這一切迷住了,好像夢遊一般。

    這不是夢,然而,裡面确有某種完全虛幻的東西。

     她走過一所房子——以前那一定是家小飯館。

    走過一座更大的大廳,還有一幢房子——有成排的水泥水池,她斷定那曾是洗衣房。

    在它們邊上立着一座醜陋的三層大樓,有着實用的镂花鑄鐵陽台欄杆。

    這座房子的規模與其他房屋相比很是奇怪,一想到這是七十年前的人建造的,且定是當時最時髦的,就覺着奇怪。

    現在它巨大的窗戶像張大的嘴,迎着海風,電線從天花闆上吊下來,像一簇簇糾結的意大利面條。

    它幾乎是所有房屋中最悲傷的一幢。

     阿麗克西斯出了小鎮,走上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順着這條路來到遠離一切文明的地方。

    這是個天然海岬,隻要縱身一跳,就能跳入下面幾百英尺的大海。

    她讓自己想象麻風病人的痛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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