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裡的好。
”
“那樣說确實奇怪。
”吉奧吉斯說道。
“他讓我覺得,他父母的生活确實很艱難,如果他沒來島上,他肯定當不成老師……不管怎樣,安娜還好嗎?”
“我真的說不上來,我想還好吧。
她本該在聖格裡格奧節來看看我的,可是她派人捎了個信,說她不太舒服。
我真的不知道她哪裡不舒服。
”
總是千篇一律,瑪麗娅想。
答應見面,最後一分鐘又取消。
吉奧吉斯早就料到了,可是身在遠方的瑪麗娅還是很生氣,姐姐居然這樣冷漠地對待含辛茹苦把她們撫養長大的父親。
不到一個月,瑪麗娅知道她得找點事情讓自己忙起來,她從架子上拿起一本破舊的筆記本。
裡面是她手寫的各種藥草的使用方法。
在封皮上,她用學生筆迹工整地寫下《治療及治愈》。
對于身患麻風病的人來說,這些字看起來那樣天真,那樣樂觀,完全牽強不可信。
然而,除了麻風病,從胃病到感冒,還有許多疾病折磨着斯皮納龍格島上的人,如果瑪麗娅能讓他們擺脫這些痛苦,就像她以前做到的那樣,那會是相當有意義的奉獻。
佛提妮來看她時,瑪麗娅正為她的新計劃激動不已,她告訴佛提妮她打算在春天來時,去島上那些無人居住的岩石區搜尋草藥。
“即使在那些灑着鹽的石灰石懸崖上,也顯然有很多鼠尾草、水犀、迷疊香和百裡香。
這些藥草最起碼能治療常見病,我還要在我那塊地裡試着種一些其他有用的植物。
可是我先要從拉帕基斯醫生那裡得到批準,一旦我獲得準許,我就要在《斯皮納龍格星報》上登廣告。
”她告訴佛提妮。
而佛提妮,在這樣寒冷的冬天,看到她親愛的朋友充滿火一般的熱情,覺得十分溫暖。
“可是告訴我,布拉卡發生了些什麼。
”瑪麗娅問道,不想隻她一個人說個不停。
“真的沒什麼。
我母親說,安東尼斯脾氣還像以前一樣壞,他真是該找個老婆了,可是上禮拜安哲羅斯在伊羅達遇到一個女孩,他好像很喜歡。
所以,誰知道,也許我的某個單身漢哥哥就快要結婚了。
”
“馬諾裡怎麼樣了?”瑪麗娅靜靜地問,“他還來嗎?”
“嗯,安東尼斯很少在莊園裡看到他……你為他難過嗎,瑪麗娅?”
“聽起來很不好,可是我沒有像我以為的那般想念他。
我真的隻是在我們坐到一起談到布拉卡時才想起他。
我對他不再有感覺了,真讓我覺得有點内疚。
你覺得奇怪嗎?”
“不,我不覺得。
我覺得可能是件好事。
”因為佛提妮這幾個月前一直從安東尼斯那裡聽到瑪麗娅未婚夫的閑言碎語,她從沒完全信任馬諾裡,她知道從長期來看,瑪麗娅把他抛到腦後更好。
畢竟,她再無可能嫁給他了。
佛提妮該走了。
瑪麗娅低頭看着她朋友隆起的肚子。
“寶寶在踢你嗎?”她問。
“是的,”佛提妮回答,“現在經常這樣。
”
佛提妮很快要臨盆了,她開始擔心她過海來看瑪麗娅時的滔天巨浪。
“可能你不該過來了,”瑪麗娅說,“如果你不小心,你會在我父親的船上生孩子的。
”
“等我一生完孩子就來看你。
”佛提妮寬慰她,“我還會寫信。
我保證。
”
現在吉奧吉斯來斯皮納龍格看他的女兒已成了一條固定的路線。
雖然瑪麗娅想到父親有時候一天來回幾次,覺得很受安慰,可是她覺得沒必要每次都見他。
她知道,見得太頻繁對他們倆都不好;會給人假相,以為生活還像以前一樣,隻是換了個場景而已。
他們決定限制見面的次數,一禮拜隻見三次,禮拜一、禮拜三、禮拜五。
這幾天是她生活中的亮點。
禮拜一是佛提妮來看她的日子,禮拜三克裡提斯醫生來,禮拜五她隻見父親一個人。
一月中旬,吉奧吉斯帶來令人興奮的消息,佛提妮生了個兒子。
瑪麗娅想要知道詳細情況。
“他叫什麼名字?長得像誰?多重?”她興奮地問。
“叫馬特奧斯。
”吉奧吉斯回答說。
“還是個嬰兒,看不出像誰。
我不知道他多重,大約跟一袋面粉一樣重,我猜。
”
接下來這周,瑪麗娅繡了個小枕套,繡上寶寶的名字和出生日期,用幹薰衣草裝滿。
“把它放進寶寶搖籃裡,”她寫了個紙條給佛提妮,“它會讓他睡得好。
”
四月,佛提妮恢複了來看瑪麗娅。
即使她新添了當母親的責任,但她對布拉卡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全都知道。
她說起了布拉卡村民的點點滴滴,瑪麗娅喜歡聽這些閑話,可是更想聽佛提妮描述她新當媽媽的磨難與快樂。
瑪麗娅也說說斯皮納龍格上發生的事,兩人總是一說便是一個多小時,中間幾乎不停歇。
禮拜三與克裡提斯醫生的會面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瑪麗娅發現醫生有點令她不安。
想到他,就老是想到他宣布診斷結果的那個時刻,他的話還在她腦海中回響:“……麻風病已在你體内。
”他判了她一個活死刑,然而他也是那個向她作出微弱保證,說有一天她會痊愈的人。
最壞和可能最好的事情全與他連在一起,真令人迷惑。
“他太清高了。
”一天,瑪麗娅和佛提妮坐在矮石頭牆上聊天時,她對佛提妮說。
那牆靠着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