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土地交給兒子安德烈斯管理,他們有套房子就在二十多公裡遠的地方。
這家人可不是一般的富裕。
然而,這樣富裕的家庭出現在這裡,和漁夫、牧羊人、在地裡耕作的農夫們一起慶祝,也絲毫不奇怪。
在克裡特到處都一樣。
每個村民都會出來跳舞慶祝,住在附近農莊或莊園上的富有地主家庭也會加入進來。
不管他們多有錢,也不會再去開一個更好的晚會,他們願意共享喜悅。
不管是富人還是窮人都受過苦,所有人都有同樣的理由慶祝他們得以解放。
無論你家裡有九十棵橄榄樹還是有九萬棵,馬提那都一樣深情傷感,開放圓舞曲也一樣興奮熱烈。
從轎車後座上下來的是範多拉基的兩位女兒,最後出來的是大兒子安德烈斯。
他們立即受到某些村民的熱烈歡迎,給他們騰出來一張最好的桌子,有最佳的位置觀看舞蹈。
不過,安德烈斯沒有坐多久。
“來吧,”他對妹妹們說,“我們也去跳舞吧。
”
他抓住她們倆,把她們拖進跳舞圈,她們穿着跟村裡姑娘們一樣的民族服裝,一下就混進跳舞的人群中。
安娜看着。
她的一些朋友們也在跳舞,她突然想起,如果她們有機會手挽手與安德烈斯跳舞,那她也要。
她馬上加入了緊接着的一支開放圓舞曲,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安德烈斯,就像剛剛對安東尼斯那樣。
舞不久就跳完了。
羊腿烤熟了,被切成厚厚的大塊,裝在淺盤裡,遞給村民,盛宴開始了。
安德烈斯回到家人身邊,可是他卻心不在焉。
二十五歲時,父母給他施加壓力,要他找個妻子。
他拒絕了亞力山特羅斯和艾列弗特瑞亞每一個朋友熟人的女兒,讓父母十分沮喪。
那些女孩子有的陰郁,有的讨厭,還有些有點傻,雖然所有這些姑娘肯定都會有豐盛的嫁妝,安德烈斯卻拒絕與她們交往。
“那個姑娘是誰,就是頭發很惹眼的那個?”他指着安娜,問妹妹們。
“我們怎麼知道?”她們齊聲回答,“不過是一個本地姑娘罷了。
”
“她很漂亮,”他說,“我希望我妻子長得像她那樣。
”
他站起來,艾列弗特瑞亞朝亞力山特羅斯會意地瞟了眼。
她的看法是,如果女方沒有嫁妝這一點對安德烈斯的生活沒有影響,他娶誰又有什麼關系呢?與亞力山特羅斯相比,艾列弗特瑞亞自己的出身就相當貧寒,可是那對他們的生活并沒什麼太大影響。
她隻想兒子快樂,如果會違背習俗,那就違背吧。
安德烈斯徑直走向姑娘們,她們坐成一圈,正用手捏着一片片鮮嫩的羊肉在吃。
安德烈斯沒什麼與衆不同之處,他長得很像父親,輪廓分明,臉色卻像母親一樣蠟黃,可是他的家庭背景卻讓他自有一種與晚會上其他男人不同的風度,當然亞力山特羅斯·範多拉基除外。
姑娘們發現安德烈斯過來了,都很羞澀,趕緊在裙子上揩幹淨手,舔掉嘴唇上油膩的肉汁。
“有人不介意跳舞嗎?”他唐突地問,直勾勾地看着安娜。
那種舉止隻有對自己高高在上的社會地位極其自信的男人才會有。
隻有一個人對此回應,安娜從她的座位上起身,握住伸向她的手。
桌上的蠟燭閃爍不定,熄滅了,月亮升起來,從漆黑的天空中灑下一片銀光。
梅子酒和葡萄酒肆意流淌,樂師們在這種氣氛下,變得大膽,節奏越彈越快,直到跳舞的人又一次忘乎所以。
安德烈斯緊緊地摟着安娜。
現在已是深夜,跳舞中交換舞伴的傳統可以不管了,他決定不把她交換出去,他不想與那些容貌醜陋、動作笨拙的主婦們跳舞。
安娜是最棒的。
無人能及。
亞力山特羅斯和艾列弗特瑞亞·範多拉基看着他們的兒子在追求這個女子,可不光隻有他們。
安東尼斯和朋友們一起坐在桌旁,喝得麻木了,他明白眼前這一切意味着什麼。
他為之打工的那個男人正在勾引他渴望的女人。
他喝得越多,越痛苦。
戰争中,他睡在野外山坡上,風吹雨打都很少灰心過。
可現在,他與一個将是拉西錫巨大财富繼承人的男人競争,他有什麼希望能留住安娜呢?
廣場遠處一角,吉奧吉斯與一群老人們坐在那裡玩雙陸棋。
他的眼睛飛快地看看棋盤又看看廣場,安娜還在那裡和聖尼可拉斯這一帶最優雅的男人跳舞。
範多拉基一家最後站起來離開了。
艾列弗特瑞亞憑本能知道兒子不想跟他們一起回家,可是考慮到自己的聲望,以及這個鄉村美女的名聲,他應該回去。
安德烈斯不是傻瓜。
如果他要打破傳統,自由地挑選妻子,而不是被迫接受父母的某個選擇,他就需要他們的支持。
“瞧,”他對安娜說,“我得走了,可是我想再見到你。
我明天會給你捎個信,告訴你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
”
他像一個慣于發布命令,等着命令被執行的男人在說話。
安娜無法拒絕,因為沉默便是恰當的回應。
畢竟,這可能是她離開布拉卡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