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心和歌聲完全融合在一起,他們的克裡特東道主欠他們太多了。
安東尼斯整晚和家人待在一起,兩個英國人住在那些願擔風險的人家裡。
這是一年來第一次沒有睡在堅硬的地面上。
天亮前他們得離去,稻草床墊的奢侈享受實在短暫,他們套上長靴,裹好流蘇頭巾後,出了村莊。
即使本地人也不會懷疑他們是土生土長的克裡特人。
沒什麼能洩露他們的身份。
任何東西都不可能,除非有人出賣告密。
到現在,克裡特島上的饑餓已愈演愈烈,以緻時不時能聽到有當地人為了所謂的“德國德拉克馬”去告密,告訴德國人抵抗戰士的下落。
極度的饑餓可以擊潰那些誠實的人,這種出賣引發出最兇殘的戰争、大屠殺和整個村莊的毀滅。
老弱病殘被活活燒死在床上,男人被迫交出武器後被射殺在血泊裡。
背叛的危險真的存在,對安東尼斯一行而言,隻能偶爾看望一下家人,因為他們的出現可能危及他們最愛的人。
整個戰争中,唯一真正沒受到德國人影響的就是斯皮納龍格,那裡的麻風病人免受了最可怕的疾病:占領。
麻風病可能擾亂家人和朋友,可是德國人卻能更有效地摧毀他們遇見的一切。
占領的一個後果,是尼可拉斯·克裡提斯立即停止了布拉卡之旅,因為不必要地往返伊拉克裡翁會引起占領部隊的懷疑。
不得已,他隻好暫時放下研究;在伊拉克裡翁,他身邊有許多死傷人員需要照料,不容忽視。
瘋狂入侵的後果便是隻要有醫學知識的人都會發現自己忙得團團轉,護理那些傷殘人員,包紮、上夾闆,治療痢疾、肺結核和瘧疾的症狀,這些病症在醫院裡很普遍。
當尼可拉斯·克裡提斯晚上從醫院回來時,他精疲力竭,在這種令人幹着急的時候,幾乎想不起麻風病人曾是他為之努力的目标。
克裡提斯醫生無法過來,可能是戰争對斯皮納龍格居民最大的負面影響。
在他每周來的那幾個月裡,他們對未來燃起了一絲希望。
現在,再一次,他們唯一能确定的隻有現在。
吉奧吉斯來往這小島比以往更固定了。
不久他發現雅典人和戰争爆發前一樣,買起奢侈品來毫不費力,不過他們得付得起急速上漲的價格。
“瞧,”一天晚上,吉奧吉斯和朋友們坐在碼頭邊修補漁網時,說,“我的問題太多了,有點傻。
他們付得起錢給我,所以對于他們怎麼付得起黑市價格買東西,我還懷疑什麼呢?”
“可是這周圍很多人隻剩一把面粉了。
”一個漁夫抗議說。
酒吧裡談的都是對雅典人财富的嫉妒。
“為什麼他們就該吃得比我們好?”帕夫羅思問道,“他們怎麼能買得起巧克力和上等煙草?”
“他們有錢,那就是為什麼,”吉奧吉斯說,“即使他們沒有自由。
”
“自由!”裡達基嘲笑說,“你把這也叫自由?自由指的是我們的國家被殘暴的德國人給占領,我們的年輕人受到血腥鎮壓,老人被燒死在床上?他們才是自由的!”他說着,指着斯皮納龍格那邊。
吉奧吉斯知道跟他們再吵也沒用,便不再說什麼。
即使是跟伊蓮妮很熟的朋友們有時也會忘了她也在島上。
有時候,他會得到他們笨拙的道歉。
隻有他和拉帕基斯醫生知道真相,其實他也明白他隻知道一半。
他看到的不過是地道入口和高聳的圍牆,可是他從伊蓮妮那裡聽到了很多故事。
他上次去那裡時,伊蓮妮的病情更嚴重了。
首先,難看的腫塊擴散到胸前背後,最吓人的,是臉上也長了。
現在她的聲音越來越含混不清,雖然他認為這有時候是情緒所緻,但他知道并非完全因為這個。
她說她覺得喉嚨變窄了,答應去看拉帕基斯醫生,拿點藥。
同時,她和吉奧吉斯在一起時盡量高興些,免得他苦着臉回家見女孩們。
吉奧吉斯知道疾病正在吞噬她,而她,像島上大多數麻風病人一樣,無論是一貧如洗,還是坐擁金山,都在絕望。
這些跟吉奧吉斯一起補漁網的人,一起在酒吧裡玩陸戰棋、打牌消磨時間的人,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要不是他與斯皮納龍格上的親人分開,他也會像他們一樣偏執。
生命中的這些因素使得他有着他們永遠不可能有的同情。
他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原諒他們的無知,那便是了。
吉奧吉斯繼續運送包裹去小島。
即便包裹裡的東西是非法所獲,他又有什麼好關心的?如果他們也像雅典人那樣有錢,難道他們不會去買最好的東西?他渴望能為女兒們買上一些隻有斯皮納龍格上的人才買得起的好東西。
拿他來說,他有意把他打到的最好的魚——隻要安娜和瑪麗娅吃飽後——送到麻風病隔離區去。
為什麼他們就不該吃到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