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基斯用三氯乙酸擦幹潰爛部位時,他疼得直流眼淚。
另一個靜靜地聽着克裡提斯醫生的截肢建議,這是處理手上壞死骨的最好辦法,一個簡單的手術,甚至不需要麻醉劑,因為身體的那部分已失去知覺。
還有一個病人,聽到拉帕基斯說打算給他的腳作肌腱移植,這樣他就能站起來後,十分樂觀。
在每個病床邊,醫生們與病人商量下一步該如何做。
有些病人要注射止痛藥,另一些病人可能要切除感染的皮膚。
第一批門診病人來了。
有些隻是來給他們潰爛的腳重新包紮一下,可是有些的治療很累人,特别是有個女人來要求把她鼻子上的麻風結節切除掉,用了許多腎上腺素藥棉,防止出血。
這些事一直忙到中午,然後又該查看接受新療法的病人。
有件事很明了——試驗以來的這幾個月裡,新藥物療法産生了令人振奮的結果,大部分病人身上沒有出現克裡提斯擔心的副作用。
他每周都注意觀察有沒有貧血、肝炎和精神錯亂的症狀,其他用過氨苯砜的醫生的報告說可能會出現這些副作用,可是現在這裡沒有出現過一例,這令他十分欣慰。
“我們現在給試驗者用的氨苯砜劑量從二十五毫克上升到三百毫克,每周二次。
”拉帕基斯說,“我最多隻能給他們用這麼多,對吧。
”
“我當然不建議再提高劑量。
如果現有劑量産生這樣的結果,我想我們應該把這看作劑量的最高上限,特别是考慮到他們一直要注射這個藥的時間。
最新指導是病人身上的病菌停止活動後,我們應該繼續施用氨苯砜幾年。
”克裡提斯說,停了停後又加上一句:“那要拖很久,不過如果能治好,我想不出他們有什麼好抱怨的。
”
“接着開始為下一組病人治療怎麼樣?”
拉帕基斯很興奮,又迫不及待。
沒人能大膽宣稱這些麻風病人已治愈了,還要過幾個月,待他們真的能通過檢查,其體内再也沒有麻風杆菌後,才能如此宣布。
他從内心裡感到,經過這麼多年的談判,錯誤的開始、對治愈沒有真正信念後,轉折點終于來了!希望取代了放棄和絕望!
“是的,等待沒意義。
我想我們應該盡可能再選十五人。
像以前一樣,他們應該健康狀況良好。
”克裡提斯說。
他全副身心都想确保瑪麗娅在這個名單裡,可是他知道摻入自己的影響不符合職業操守。
他的思緒從讨論新的治療方案飄到了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瑪麗娅。
每天都過得像一個世紀。
接下來的禮拜一,佛提妮像往常一樣來小島。
瑪麗娅想告訴她上禮拜克裡提斯醫生受到的英雄般接待,可是她看得出佛提妮有爆炸性新聞。
她幾乎沒進瑪麗娅的家門就說出來了:“安娜懷孕了!”
“謝天謝地,總算!”瑪麗娅說,拿不準這消息到底是好還是壞,“我爸爸知道嗎?”
“他不可能知道,要不然他會跟你說起,是不是?”
“我猜他會的。
”她若有所思地說,“你怎麼發現的?”
“當然是通過安東尼斯,不管怎樣,莊園裡好幾周來一直流傳着這種推測。
”
“那跟我說說。
告訴我他們都在說什麼。
”瑪麗娅說,迫不及待想知道具體情況。
“好吧,連着好幾周,屋外看不到安娜的影子,有人說她生病了,然後上周有一天她終于又重新出現在大家面前——明顯胖了好多。
”
“可是那并不一定意味着她懷孕了呀?”瑪麗娅說道。
“噢,是的,是懷孕了,因為他們宣布了:她懷孕三個半月了。
”
在懷孕最初的幾個月裡,安娜一直被難受折磨着。
每天從早晨開始,整整一天她都嘔吐、惡心,吃的東西沒法在體内留存,一連幾周,她的醫生都懷疑這個孩子究竟能不能存活下來。
他從沒見過一個女人妊娠反應這般強烈,被懷孕弄得如此虛弱。
待嘔吐過去後,新問題又來了——她開始流血。
保住寶寶唯一的辦法是絕對卧床休息。
然而,那個孩子似乎決心牢牢抓着她不放。
直到懷孕十四周時,一切穩定下來。
令安德烈斯寬心的是,安娜能從床上起來了。
安娜看着鏡子裡一個月前還是憔悴的臉現在又圓潤了回來,當她側着身子時,能清楚地看到肚子隆起來了。
她的标志性苗條合身的衣服裙子全塞進衣櫃裡,現在穿的是寬松衣服,衣服下的肚子日益隆起。
這成了莊園裡慶祝的理由。
一天傍晚,安德烈斯打開他的酒窖,所有工人們聚到屋外樹下,喝着上一年最好的葡萄酒。
馬諾裡也在那裡,當人們為即将出生的孩子舉杯祝賀時,他的嗓門最大。
瑪麗娅聽着佛提妮描述最近發生的事件,覺得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