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盼和興奮過去後,安娜發現這種生活跟她過去的生活一樣乏味。
缺少幽會的戰栗、偷情的顫抖。
這種事情是否值得用一切來冒險,她還不太确定。
我應該停下來,她想。
否則我可能失去一切。
她用她一貫的高傲腔調對馬諾裡說。
她總是這樣對他說話,這是他們的遊戲。
而他則相當輕浮,她對他的态度仿佛他低她一等。
“瞧,年輕人,”她說,“你知道,我是有丈夫的人了。
你可以帶着你的花到别處去。
”
“我真的可以嗎?”馬諾裡問,“再說,我該拿着它們去哪裡呢?”
“嗯,我妹妹還沒有婆家。
你可以帶着花兒去她那裡。
”仿佛真正的安娜站在遠處某個地方,她聽到一個聲音在說:“下個禮拜日我會邀請她來吃中飯。
你會喜歡她的。
”
接下來的禮拜日是聖吉奧吉斯日,所以有充足的理由邀請瑪麗娅和父親過來。
安娜見他們是種義務而沒什麼特别的快樂;她覺得與乏味的妹妹之間沒有共同語言,與父親也沒什麼話說。
那一周餘下的日子裡,她夢到馬諾裡遊移的撫摸,盼望着下次他們能單獨在一起,可是,她沉思着,在那之前,還有個枯燥的家庭聚餐。
此時克裡特島上還有些食物供應不足,可是這從來不會影響到範多拉基的家庭生活,更别提聖徒日了,在這個節日裡舉行盛宴理所當然是宗教義務。
吉奧吉斯很高興地接受了邀請。
“瑪麗娅,瞧!安娜請我們去吃中飯。
”
“這可真有幾分貴婦人氣度啊,”瑪麗娅異常挖苦地說,“什麼時候?”
“禮拜天。
兩天後。
”
瑪麗娅私下裡很開心他們受到邀請。
她渴望多與姐姐走動,因為母親想要這樣,可是随着日子的臨近,她感到有點戰戰兢兢。
而吉奧吉斯呢,終于從漫長的悲哀中解脫出來,一想起就要再看到大女兒便很高興。
安娜聽到車道上傳來父親新買的卡車聲,先有點厭煩,隻好強打精神慢慢走下大樓梯來迎接他們。
馬諾裡早就來了,在她之前到了正門,打開門。
瑪麗娅根本不是馬諾裡想象中的模樣。
她有着他從未見過的褐色大眼睛,它們圓睜着吃驚地看着他。
“我是馬諾裡。
”他說,伸出手,大步朝她走來,加上一句:“安德烈斯的堂弟。
”
安娜在信裡壓根兒沒提到,瑪麗娅和吉奧吉斯對長年不在的親戚的到來完全不知情。
馬諾裡一向對漂亮姑娘很有一手,可是從未與瑪麗娅這樣的姑娘相處過,她甜美中帶着純真。
馬諾裡仔細打量了瑪麗娅一番:苗條的腰身,不大不小的胸脯,多年辛苦的體力勞動塑造的結實胳膊。
她既纖弱又結實。
一點鐘時,大家坐下來吃飯。
亞力山特羅斯、艾列弗特瑞亞,他們兩個女兒及各自的家人,至少有十二個人。
談話熱鬧嘈雜。
馬諾裡事先就想好了,他要挑逗安娜的妹妹。
像他這樣經驗豐富的登徒子出于習慣也會這樣做。
可他沒想到瑪麗娅這樣漂亮,這樣容易逗弄。
整個午飯期間,他用幽默的談吐控制着她,雖然她很不習慣這種輕浮,她回避他诙諧的評論。
率真的個性使她與馬諾裡遇到過的大部分女人不一樣,最後他隻得放下他嘻嘻哈哈的腔調,問一些關于她自己的問題。
他發現她認識山上的草藥,了解它們的療效,他們認真讨論起在科學日新月異向前發展的社會裡,草藥在這個世界上的地位。
瑪麗娅和安娜一點也不像,一個是天然的珍珠,一個是打磨過的鑽石。
一個有着天然的光澤,有着獨特而不規則的形狀。
另一個被切割、打磨後,才得到光芒熠熠的美麗。
這兩種珠寶馬諾裡都愛,這個柔情蜜意、眼神溫柔的姑娘,把一切都獻給了她父親的姑娘,強烈地打動他。
她不會耍手腕,天真純潔,他發現自己出乎意料地迷上了她。
安娜看着馬諾裡把瑪麗娅吸引到他的魔力世界去了,給她講故事,逗她發笑。
她看着妹妹融化在他的溫柔裡。
午餐結束前,安娜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把馬諾裡趕走了,把他像個包裝好的禮物一樣送給了妹妹,現在她想把他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