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本來要請光頭喝酒,可他說趕着回去過年,飯也沒吃就走了。
當時事多沒在意,結果光頭一走,村子裡的孩子們也不見了。
大人們急壞了,已經報了案,可這冰天雪地的,又趕上過年,真不知上哪兒找。
大喜事才辦了沒幾天,幾個新媳婦說要去額旗買身新衣服過年穿,剛做了新郎的老光棍們跟着一起去,沒想到幾個新媳婦在市場了轉了轉,一會兒的工夫就都不見了。
納而圖大爺去額旗找人,順便捎些年貨,沒想到路上這麼巧,竟碰上了孩子們。
陸鐘他們一聽就知道,那幾個跑掉的新媳婦就是光頭林松放的鷹,隻是沒想到,這幾隻鷹非得那麼快。
話說得差不多,馬車就要進屯子了,得了消息的十多個大人攏着袖子在冰天雪地裡等着孩子們。
一群黑色和黃色的狗們搶在主人前面沖了過來,不過他們并不叫,很親人的樣子,拿頭蹭着陌生人的膝蓋,鼻子在大家的徒步靴上使勁地嗅。
雖然離開父母身邊才十來天的功夫,孩子們全都撲進爹媽懷裡哭了,滾燙的眼淚挂在臉上,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小冰珠。
“恩人們,謝謝了,謝謝你們啊!”蒙族大哥大姐一邊說着,激動得就要往雪地裡跪下。
“别别别,這麼大的禮可要折煞我們了,這是應該做的。
” 陸鐘他們也被這群樸實的牧民們感動了,趕緊把他們攙起來,心裡有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滿足感和成就感,就算賬戶裡多出一千萬,也比不上這開心。
“大冷的天兒,還在外面啰嗦什麼,趕快把恩人帶回家去啊。
”納而圖大爺發話了,大手一揮,大家紛紛幫恩人們拿行李,把他們往自己家裡帶。
B
孩子們叽叽喳喳地告訴父母,一路上吃了連名都說不出的好東西,他們的父母連見都沒有見過。蒙族人的眼睛笑得眯成了兩條縫,縫縫裡又淌出兩道清淩淩的淚水:孩子啊,你們遇上了好人。
納而圖大爺是屯子裡最年長的人了,他跟大夥兒商量着,年夜飯在屯子裡屋子最大的人家吃,大夥兒都帶上菜來。
納而圖大爺發過話,所有人都忙活開了,把火燒旺把水煮開,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咱請恩人吃烤全羊! 從元朝起,蒙古族就接受了漢朝的曆算法,也過新年。
漢族人的正月就是蒙族人的白月,白色是蒙族吉祥如意的象征,這個月内蒙族人和漢族人一樣,講究全家團聚歡樂,吃團圓飯,喝團圓酒。
孩子們的到來讓這個小小的屯子充滿了歡樂。
陸鐘走出小屋,欣賞着别樣的景色,白茫茫的雪原裡,這個小小的屯子裡住着幾十戶人家,原來蒙族人也不全是住蒙古包的,還有這樣用土和石頭壘的房子。
寬寬的院子是用胡楊木或者梭梭柴圍出來的,牲畜圈裡擠了些牛羊,有些人家還養了駱駝,低矮的平房裡透出昏黃的燈光,空氣裡卻飄着一股濃濃的肉香。
跟城市裡那些添加了過多調味料的肉香不同,這肉香香得純粹,甚至還帶着些青草的味道。
真好,這地方就像永遠也不會沾染世俗的污染。
一回頭,司徒穎也出來了,正背對着他,饒有興趣地看着圈裡的牛羊,那些披着厚厚羊毛的綿羊們,滿頭滿身的雪花,看到生人咩咩地叫着,着實新鮮。
陸鐘注意到她沒帶手套,一雙小手凍得通紅。
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就像是未經大腦似的,陸鐘忽然沖動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簡直不是一雙手,是一塊冰,陸鐘心裡一驚,不過更讓他驚訝的是司徒穎的眼神,比冰還冷,是刻意地回避更是斬釘截鐵的拒絕。
她什麼也沒說,冷冷地抽回自己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屋裡走去。
陸鐘這才意識到自己太唐突,是他還不習慣放棄對她的關心,她的眼神像一把刀子,在他心頭狠狠地來了一下,看不見的疼。
“小夥子,在看羊呐?”身後忽然傳出納而圖大爺的聲音。
陸鐘回過頭,也不知納而圖大爺是不是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有些尴尬,隻好點頭。
“咱額濟納的羊了不起啊,吃的是中草藥,喝得是礦泉水,走起路來像跳舞,還聽得懂外語,多才多藝,時不時地出個國啊。
”納而圖大爺笑呵呵地介紹着。
“這是什麼意思?”這話陸鐘可聽不懂。
“嗨,這吃中草藥啊,就是說咱們這戈壁灘上遍地是草藥。
礦泉水呢,就是咱們這兒的水雖然少,但全是無污染的。
走路像跳舞就是羊太肥了,走起來一步三晃,跟小豬崽一樣。
外語就是說不論漢語還是蒙語,咱一吆喝它們都能聽懂。
這個出過啊,就是有時候他們會走到國境線上吃草呐。
”納而圖大爺得意地大手一揮:“走,跟我看宰羊去,今晚加菜。
你們會嘗到世界上最好吃的羊肉是啥滋味兒。
” 既來之則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