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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場的焚燒池裡火苗亂竄,仿佛張牙舞爪得瑟的妖怪,閃着金光的火舌到處亂舔,一人高的紙紮别墅放進去,不過幾秒鐘,那紙糊的牆和窗就統統化作灰燼,漫天亂飛。在院子,停了一輛大卡車,車鬥裡裝滿了紙紮鋪送來的東西。
紙紮汽車從奔馳寶馬到勞斯萊斯凱迪拉克,有跑車房車還有加長車,每輛車的車頭都用銀色的錫箔紙做出精緻的車頭标,車牌号碼一律是六個8。
那些紙紮男女更是精緻,高挑漂亮膚色各異的美女,身材玲珑凹凸有緻,晚禮服加身,排在他們後面的還有十多個菲傭,兩個中國大嫂。
紙紮男大多高大威猛,有一大半是私人保镖打扮,黑西裝加黑潮墨鏡,全都有真人大小,另外還有三四名穿着制服的私人司機,中西廚子各兩名,以及一中一西兩位管家。
光是這些,已經吸引了整個火葬場所有人的目光,不少别家辦喪事的人也跑過來看熱鬧。
正在往池子裡放東西的是六個年輕人,每個人都戴着墨鏡,身上筆挺的西裝,隻是他們沒有轉過頭來。
紙紮店的人也很自豪,老闆祖孫三代的紙紮手藝,叫上半個村子的人,加班加點趕工三天,才完成這麼一大車。
這單生意,夠他們全家吃上一年的了。
搬完還從車上搬下幾台紙紮老虎機,俄羅斯輪盤,百家樂台子,自動麻将桌,還有牌九和撲克,圍觀的人不斷發出啧啧驚歎。
燒完大件燒小件,各種電器,名貓名狗,名貴蘭花,甚至自動魚缸,還有各色名酒,各色名煙,各色各款的衣服和鞋包,墨鏡和名表若幹。
連這些也燒完了,最後是冥币,不僅有中國使的冥币,還有歐元和美元。
除此之外,還有美國綠卡和瑞士銀行寫滿許多個零的存折。
一大卡車的紙紮,最終化作焚燒池裡淺淺的一層紙灰,尚未燒透的竹條支架黑黑的支棱在池子中央,一陣春風吹過,揚起一層紙灰,朝着天上飄去,飄到再也飄不上去了,就洋洋灑灑地回落,被風吹得散了,像下起一場黑色的雪。
最後,這六個穿着黑色西裝的年輕人,對着師父的遺像畢恭畢敬地鞠了三個躬,然後有人捧着老人的牌位,有人捧着老人的遺像,一行人離開了焚燒池。
“乖乖,這幾個人是不是電影明星啊?” “不知道,戴着墨鏡看不清,咱們這小地方出過明星嗎?” “沒有,可要不是明星,那死的是誰呀,派頭那麼大。
” “知道這死的誰嗎?” “排場真大,我活了八十歲,還從沒見過這樣辦喪事的。
” “别說是您老,我在火葬場幹了二十多年,也沒見過這号的。
” “這家老人命好啊,晚輩們都這麼孝順,我家老頭子剛死,兒子就吵着要把房子賣掉。
” “啧啧,還有紙紮麻将,真是太周到了。
” “媽,回頭您死了我也給備上一副?” “要死了你!” …… 陸鐘聽到,身後圍觀的人們發出的種種議論和驚歎,把手裡的遺像捧得更高些,對着照片中的師父說:“您聽到了嗎?他們都在議論您呢,東西您收好,您吩咐的事情我們已經辦到了,還滿意嗎?” 陸鐘當然聽不到師父的回答,隻不過這天刮起了南風,氣溫也升高了不少,畢竟春天來了。
就在他說完話不久,忽然一陣暖風迎面撲來,那暖融融的風婆娑着人的臉,就像師父的手輕輕拂過,陸鐘的精神為之一振。
他相信,師父一定聽到了剛才他說的話,他老人家對今天的這一車東西,很滿意。
低下頭看一眼師父的照片,師父仿佛在對他微笑。
那是三年前,在杭州西湖樓外樓見過無非子大師後,老韓自覺時日無多,趁着精神尚好去拍的一張照片。
當時的老韓,臉頰還飽滿,眼眶還未塌陷,穿白色西裝,戴白色禮帽,打黑色領結,十足紳士範兒。
這張照片一直被寄存在照相館,直到老韓去世,才打電話給照相館,請他們把照片快遞過來。
看着這張照片,大家印象中的師父依然精神矍铄,風度翩翩。
跟紙紮店的人結完賬,去焚屍處領到師父的骨灰,最後要做的事,就是決定把師父埋在哪裡。
這個問題,司徒穎有話要說,幹爹臨終前對她交代:等陸鐘去南京取回最後一本秘籍,把他的骨灰帶去上海,在他小時候跟随師爸生活過的那個老弄堂,找個地方挖個坑,種一棵樹,把骨灰撒在樹下,就算入土為安了。
“那麼說,我們現在就要出發去南京了?”聽完司徒穎的話,單子凱馬上在GPS上搜索去南京的路線。
“沒錯,師父唯一的遺物就是那本秘籍。
解放前,師父在南京推牌九赢了個院子,那是師父唯一的房産,他沒住多久,把秘籍藏好就雲遊去了。
後來解放,院子早就被人收了,我們現在去的話,可能也沒那麼容易。
如果院子還在,裡面一定住了别人。
”陸鐘想告訴大家,此行可能不會太順利。
“怕什麼,咱們現在有那麼多錢,買下來就是。
”何小寶畢竟剛加入,不知深淺也不懂規矩。
“錢,咱們不能動。
師父臨終前交代,三千萬得全部捐出去,以他老人家的名義,算一份功德。
那個幫助失蹤兒童的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