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霓市在靜靜地安睡。
風兒不刮,樹葉不響,遠處的江水,嘩嘩嘩,日夜不停地往下流,往下流。
在深不可測的夜裡,星星似迷惑的眼睛,呈現出奇觀。
黑暗展開了墨色的天鵝絨,掩蓋着大街小巷,偶爾有幾家燈光,搖搖晃晃,一片黑沉沉的,白色的石闆路,步步高起。
龍飛就像一個夢遊者,深一腳,淺一腳,在石闆路上走着。
古老廢棄的小教堂的尖頂升起來了,黑黝黝的,那沉重的十字架沒有任何色彩,小教堂的輪廓就像沉睡的東北虎。
自從發生了掃街老頭被殺的案件之後,這座小教堂更沒有人前來光顧,白日行人一般也不願從門前經過,甯可繞道而行。
這座小教堂多年來就傳聞鬧鬼,每逢半夜,總有鬼火閃爍,有時還有狼哭鬼嚎的聲音,路人一談到小教堂,有如說虎色變。
自從掃街老頭夜間教堂撞見繡花鞋被人殺害之後,這座教堂更是高深莫測,無人問津。
一隻繡花鞋的故事已家喻戶曉。
龍飛在北京時與他的同事們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隻繡花鞋的案件,由此看來,梅花黨黨魁白敬齋的二女兒白薇一直藏匿此處,或經常在此處活動,這是梅花組織在大陸的一個暗穴。
修女被慘殺,梅花組織乘虛而入。
白薇想必是梅花組織大陸支部的負責人之一,可是當地公安部門經過搜索,并沒有發現更多的線索。
龍飛此行想從這座小教堂找到有關梅花組織的新線索,并順藤摸瓜,捉到漏網的白薇,力争将梅花組織潛伏特務一網打盡。
龍飛摸黑走入教堂的小門,一片漆黑。
借着皎潔的月光,龍飛看到這門是一列拱廊,四邊有花環,兩側夾着兩條有壁龛的柱子,柱頭是尖的,頂上有三條豎線花紋,豎線之上刻着一個抱着聖嬰耶稣的聖母像。
兩側在外面有五個沒有門洞的拱門,用花邊描畫出來,教堂東面的房間,依靠着一些扶壁拱架……
龍飛正觀察着,忽然小教堂内燈火輝煌,祭台上點燃了無數的蠟燭,蠟燭分成幾排,每排之間,用野花編系。
一股馥郁的香氣從教堂内飄出,沁人心脾。
龍飛覺得好像是幻覺,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一個黑衣女人跪在燭前祈禱着,微弱的火焰消失在那些穹窿的空虛中……
龍飛覺得,這個女人仿佛就是白薇。
他沖了過去。
一股勁風襲來,蠟燭頓滅,光焰消逝,一切重歸黑暗。
龍飛沖到燭前,哪裡還有什麼女人的身影……不過他的腳踩到一個東西。
龍飛拾起來一看,原來是一個小小的影集,集面灰黃。
黑暗裡沖出一個人,雙拳朝龍飛掼來。
“還我影集!”那人高聲叫道。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似乎十分熟悉。
龍飛躲過雙拳,朝旁邊一閃。
那女人一個旋風,一揮手,幾支飛镳朝龍飛打來。
龍飛一一接住。
女人大吃一驚。
女人說道:“我用金條,換那部影集。
”
龍飛笑道:“你有多少金條?”。
女人問:“你要多少?”
龍飛道:“一噸。
”
女人勃然大怒:“我要你的命!”
女人手一抖,手裡摸着一支鋼筆。
龍飛知她手裡拿的是鋼筆手槍。
龍飛一頓腳。
“!”槍聲響了,聲音沉悶。
龍飛軟綿綿倒下了。
女人喜出望外,俯下身去,去拿龍飛扔到一邊的影集。
原來龍飛并沒有中彈,他佯裝中彈倒在地上,現在見那女人俯身,一伸手,抓住了那個女人手腕,并打亮打火機,照亮了那個女人的臉龐。
那女人臉蛋清秀、白皙、漂亮,雙目炯炯,閃閃發光,有幾分憂郁。
“白薇!”龍飛驚叫道。
“原來是你,老同學!”白薇也認出了龍飛。
“你就是那隻繡花鞋的主人?”龍飛下意識地望了望白薇腳穿的鞋。
“小飛。
”白薇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她的身體一陣抽搐,如同受盡千辛萬苦的人羞于見到自己的戀人。
龍飛平靜地說:“白薇,棄暗投明吧,共産黨的政策你是知道的,蔣介石大勢已去,你不要再為他們賣命了!”
白薇雙眼露出清澈的光輝,似乎多了幾分柔媚:“小飛,我們不談政治,隻叙情誼。
”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你要知道,多少年來我一直在找你,在等你,自從南京紫金山一别,我一直在尋找你的下落……”白薇往前湊了湊身子。
龍飛已聞不到昔日白小姐身上散發出來的芳香,他隻聞到一股濃烈的煙草味和潮濕味。
“小飛,跟我走吧,咱們一起出國,到美國去,去過一種真正的生活,我家裡有的是錢,咱們買别墅,買汽車,去享受人世間的榮華富貴。
”
龍飛說道:“你所說的那種生活,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生活,你不覺得空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