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一個豪華的蜜月;然後,亞瑟會出任霍頓公司一個要職,年薪不菲。
這一切都順理成章,沒有任何争議。
從每個曾經打過安妮·霍頓主意的年輕人眼中冒出的嫉妒之火足以說明一切。
但是,有個嚴肅的問題與婚宴有關。
“你為什麼一定堅持盛大的排場?”她說,“我覺得太煩了,那些人,那些瑣事,好像一場馬戲表演。
”
他沒法跟她解釋,因為那隻會越描越黑。
他沒法跟任何一個女孩解釋說,他們的婚禮不僅僅是場儀式,還是一種甜蜜的複仇。
婚訊會登在報紙上,所有的富家子弟都會接到通知,他們必須到場,否則這場婚禮将索然無味。
“你為什麼舍不得花錢,非要辦一場小型婚禮?”他反問,“我一直覺得婚禮對一個女孩來說,是這輩子的頭等大事,她會深深引以為傲。
在卧室裡,在父親和姑母的見證下完婚,根本算不上一個婚禮。
”
“但是你在場啊,”她說,“你才是婚禮的主角。
”
他不想跟她妥協,再一次清楚地表明立場。
最後,她突然哭了起來,然後跑開了,留他一個人在公司不肯讓步。
他憤怒地對自己說,就算殺了他,我也不會真的就此妥協。
他要在鎮上最大的天主教堂結婚,讓那些有聲望的人士都到場——這才是最美好的一切。
再次見面時,她的情緒穩定了下來,而他也表現出應有的寬宏大量。
“親愛的,”她說,“你覺得我哭哭啼啼的,是不是很傻?”
“怎麼會呢,安妮。
難道你覺得我不知道你有多堅強,對待這件事有多認真嗎?”
“你真好,亞瑟。
”她說,“真的。
從某方面講,也許婚禮排場這個問題,在我心中的分量比你所理解的重要許多。
”
“從哪個方面?”他問。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但我想說,如果這件事不解決好,我便永遠不能得到應有的幸福生活。
”
“到底什麼事情?”他問。
女人所擅長的含糊其辭,讓他摸不着頭腦。
“在我跟你坦誠這件事之前,你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亞瑟。
而且,請你一定要如實相告。
”
“我說到做到。
”
“你是否會誠心寬恕一個犯下大錯的人?這個人犯了錯,并且為此深受其苦。
”
他做了個鬼臉。
“我當然會寬恕。
我從不介意任何人曾經犯下的錯,自然會原諒他的。
”
他差一點用了“她”這個字,好在及時改了口,畢竟,既然安妮想要坦白錯誤,亞瑟又何必阻攔呢?但她并沒有繼續往下說。
那一晚接下來的時間裡,她對于坦白錯誤這件事,隻字未提,而是和他讨論婚宴安排等細節,仿佛忘記了之前說過的話。
第二天下午,他被霍頓先生叫到辦公室。
他進去時,安妮也在裡面。
從父女倆的表情,他能夠猜出他們剛剛的談話内容。
成功的喜悅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亞瑟,”霍頓先生說,“請坐。
”亞瑟坐下,跷起腿,笑着望向安妮。
“亞瑟,”霍頓先生說,“我有件嚴肅的事情要跟你談談。
”
“我在聽,先生。
”亞瑟說,然後耐心地等待霍頓先生把三隻鉛筆、一支鋼筆、一把裁紙刀、一本備忘錄和一台電話機擺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亞瑟,”霍頓先生說,“我想要告訴你的事,沒有幾個人知道。
我希望你能像那些知情者一樣,以後避免跟任何人提及。
”
“好的,先生。
”亞瑟說。
“安妮跟我說,你堅持要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儀式。
問題是,私密的婚禮不但有它獨特的優勢,而且不會有任何害處。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的,先生。
”亞瑟故作鎮定地回答。
他偷偷地看向安妮,但看不出任何頭緒。
“我當然懂,先生。
”
“我是一個喜歡開門見山的人。
實話說吧,我有一個兒子,和你長得非常像——其實,安妮和我一開始就被你們的相似震驚了——但不幸的是,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孽畜。
他闖了很多禍之後,我把他趕出家門,讓他拿着我給的生活費自謀生路去了。
從那以後,我就沒了他的消息,一直由我的家庭律師處理這事。
所以,在盛大的婚宴現場,與其讓熟人問東問西,倒不如讓他自己站出來面對一切。
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吧。
”
整個房間仿佛向亞瑟一股腦兒壓過來,霍頓先生的臉忽然像惡魔的面具一樣,漂浮在牆上。
“是的,先生。
”亞瑟輕聲說。
“這意味着,我不能讓安妮一遍又一遍地催我了。
我有我兒子的地址,咱們現在就一起去找他,跟他聊聊,看看他能不能浪子回頭,以你為榜樣,重新做人。
”
“查理王子,”安妮溫柔地說,“過去我們都這樣稱呼他,他迷人極了。
”
此時,亞瑟覺得四周的牆壁幾乎貼在了他臉上,是暗室的牆壁,牆上還飄着安妮和他父親的臉。
奇怪的是,馬爾什太太的臉也飄過來了,絮絮叨叨的馬爾什太太,她的臉越來越大,蓋過了一切。
當然,還有一隻箱子等着他打開,儲藏室裡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