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成功。
男人的臉随着喇叭聲轉過來,臉上滿是驚恐,雙手突然舉起好像要阻擋沖來的東西。
撞擊聲淹沒了高聲尖叫,慘烈程度遠超康奈利的預想,接着就隻能聽到刺耳的刹車聲。
事發前城市廣場上空空如也;現在,人群從四面八方擁來,康奈利不得不撥開人群才能看到屍體。
“最好别看。
”有人警告道。
但他還是去看了,那慘不忍睹的扭曲景象,雙腿交叉成不自然的姿勢,臉色蒼白如土。
他的身子晃了晃,好幾隻手伸出來扶他,但此時他并不是被吓癱的,而是因為全身受到猛烈的、令人眩暈的成功感的沖擊,四周的聲音進一步升級了這種成功感。
“眼睛看都不看就直直地走了出來。
”
“我在一個街區外都聽到喇叭聲了。
”
“可能喝醉了。
你看他站在那兒的樣子就知道……”
目前還有一個不确定的危險性等着排除。
他必須小心,繼續一步一步按計劃進行,才能确保安全無恙。
他坐在車裡,接受一名警察的官方詢問,從警察語氣中透露出越來越強烈的同情意味,他知道自己表現得不錯。
險情排除,隻要他想,随時都可以回家。
指控,當然,這種事難以避免,不過看現場情形……可以,他們很樂意幫他給博林格夫人打個電話。
他們也可以送他回家,不過如果他堅持叫夫人來的話……
這場騷亂浪費的時間足夠克萊爾回家了,等她來的這十五分鐘他一直坐在車裡,忍受着窗外人群近乎病态的好奇兼同情的眼光。
商旅車逐漸靠近時,人群中神奇般地閃出一條通路,等克萊爾走到他身邊,這條通路又神奇般地消失了。
即便驚慌失措,她也是個漂亮的女人,康奈利如此想着。
而且,他不得不承認,她很擅長扮演好太太的角色,知道如何表現對丈夫的關心和愛,哪怕都是假的。
但她能做得這麼好也可能是因為還不知道實情,是時候告訴她了。
她先扶着他坐上商旅車,然後自己坐上駕駛席,康奈利伸出一隻手緊緊的摟着她,透過開着的窗戶,帶着明顯的焦慮出聲問道:“哦,對了,警官,你們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了嗎?他身上有能确定身份的東西嗎?”
警官點了點頭。
“從城裡來的年輕人。
”他說,“因此,我們還得去城裡确認一下。
名叫倫德格倫,羅伯特·倫德格倫,如果名片上的是真名的話。
”
他不是通過耳朵,而是通過手臂感到她倒吸一口氣,同時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的臉變得和那個躺在外面的男人一樣蒼白。
“好了,克萊爾,”康奈利柔聲說道,“咱們回家吧。
”
她一秒都沒有猶豫,就發動車子開上了出鎮的路。
面無表情,雙眼直視。
車子開上高速公路時,他恨不得大聲感謝上帝。
這時她終于平靜地開了口,語氣透露出心中的驚訝。
“你知道了,你什麼都知道了,于是殺死了他。
”
“是的。
”康奈利說,“我知道。
”
“你真是瘋了。
”她依舊面無表情,雙眼直視着前方,“隻有瘋子才會去殺人。
”
她那平靜、說教式的口吻比言語更能激發他的怒火。
“那是正義的審判,”他咬牙切齒地說,“降臨到了他的身上。
”
她依舊不為所動。
“你不明白。
”
“不明白什麼?”
她轉向他,他看到她的眼睛裡閃着淚光。
“我認識你之前就認識他了,早在去你那裡工作之前。
我們影形不離,簡直是天作之和,不在一起就奇怪了。
”她停頓了不到一秒,“但事情就是沒那麼順。
他野心勃勃,卻賺不到錢,我受不了了。
我出身貧寒,不想嫁給一個窮人,到死都窮困潦倒……所以我嫁給了你。
我曾努力做個好太太——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努力!——但這并不是你想要的。
你隻想要個花瓶,不是老婆。
讓你能拿出去在人前炫耀,接受衆人羨慕,和其他你所擁有的令人豔羨的東西一樣。
”
“别說傻話了。
”他粗魯地說,“看着路,要在這裡掉頭了!”
“聽我說!”她說,“我正準備告訴你一切,同時提出離婚。
我一個子兒都不要,錢、東西,都不要——我隻想離婚,然後和他結婚,彌補被我們浪費的時光!這是我今天剛跟他說過的話,如果你能問問我——跟我說說——”
她會忘記這一切的,盡管事實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老話說得好,一切都過去了。
如今她的婚姻已換不來任何東西了;一旦她明白了這一點,他們就能重新開始了。
他能想到利用車子當兇器真是高明,并且完成得那麼是時候。
完美武器,法官曾這麼說,但他肯定沒想到會這麼完美。
鐵路閘道上的警示鈴聲把康奈利從幻想中拉回到現實——他馬上驚恐地意識到車子仍在高速行駛。
火車鳴笛聲蓋過了周遭的一切動靜,吓呆了的他擡起頭,剛好看到噴着白氣呼嘯而來的鐵皮車,正是經紀人專列。
“小心!”他大聲呼喊,“天哪,你要幹什麼!”
意識殘存的最後一秒,他看到她狠狠地踩下油門。
他什麼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