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刺耳的聲音,在艾伯比眼中産生了微妙的變化。
一般男人在聽完那句話以後,看她的樣子就像霧裡看花,朦胧而美麗。
艾伯比先生不會這樣自欺欺人,他就是為能放下肩上的重擔而開心不已。
和瑪薩·斯特吉斯結婚不僅能解決重要的經濟問題,更是作為一個男人用來逃離這個無趣社會的特殊途徑。
正因如此,他轉過臉看向她,雙眼比之前更亮,并添加了幾分憂郁。
他說道:“這太可惜了,夫人……”
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并特意強調是“女士”,艾伯比先生露出歉意的微笑。
“當然。
正如我剛才所說,對于一位優雅知性——潛台詞‘像你這樣的人’已經非常明顯了——的人來說,不能體會收藏這些精美藝術品的樂趣,真是太可惜了。
不過,俗話說得好,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對不對?”
瑪薩·斯特吉斯目光銳利地盯着他,接着發自内心地笑了起來。
怒吼般的笑聲刺痛了他的耳膜。
有那麼一瞬間,艾伯比先生,這個平時不善幽默的男人,郁悶地懷疑是不是自己無意間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竟引來這種恐怖的反應。
“親愛的先生,”瑪薩·斯特吉斯說道,“如果你以為,我來你家店是為了享受藝術的樂趣,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來是想買一件禮物送一個人,一個從頭到尾都讓我讨厭、招我生氣、麻木無情,死闆的像一條呆頭魚的人。
除了在你家店裡選一樣送給她,我實在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來表達我對她的看法。
如果可以,我還想讓你送貨上門,這樣我就能親眼看到她拆開禮物的樣子了。
”
聽罷這番話,艾伯比先生的腦子一時有些錯亂。
不過,他馬上調整好狀态,不卑不亢地說道:“這種事情我做不到,絕對做不到。
”
“邪門。
”瑪薩·斯特吉斯說,“如果你沒辦法安排送貨,我也可以自己解決。
你應該能理解,要是不能親眼目睹她的反應,那麼做這種事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
艾伯比先生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氣。
“我指的不是送貨這件事,”他說,“我想說清楚,我不允許有人出于這種心理來我的店裡買東西。
我不管你出多少錢。
”
瑪薩·斯特吉斯那沉甸甸的下巴垂了下來,語氣生硬地問:“你說什麼?”
艾伯比先生知道,這一刻危險至極。
他的下一句話很可能會引來另一陣癫狂的笑聲,咆哮着将他淹沒;或者更糟,她轉身就走,再也不會回來;又或者,當場把她搞定。
這一刻無法回避,艾伯比先生越想越絕望。
不過,不管怎麼說,至少瑪薩·斯特吉斯是個女人。
他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平靜地開口說:“這是本店的原則。
除非客人能夠欣賞自己準備買回家的藝術品,并承諾全心全意地呵護它,否則我絕不出售。
這家店自開張之日起,就一直奉行這條原則,隻要我在這裡,就将把這條原則一直遵循下去。
任何違背這條原則的行為,都被我視為一種侮辱,對我的玷污。
”
說完他屏住呼吸望着瑪薩·斯特吉斯。
後者重重地坐進身邊的椅子裡,如此一來,裙子被拉起一截,緊緊地裹着她肥碩的大腿,那雙慘不忍睹的鞋子暴露無遺。
她又點燃了一根煙,同時眯起眼睛,透過火柴燃起的火焰審視着他,接着揮了揮手以驅散煙霧。
“哦,”她說,“這很有趣,我想聽聽具體是怎麼回事。
”
對于沒有經驗的人來說,打聽一個陌生人的隐私和個性,無疑是件非常複雜的事。
但對艾伯比先生——要靠這類信息滿足興趣的人——來說,這件事不費吹灰之力。
不久之前,瑪薩·斯特吉斯剛剛準确說出自己的存款數額,她明顯是獨自一人生活,沒有親戚,沒有非常親密的朋友,也沒有準備結婚的對象。
關于最後一點,艾伯比是通過她最近總在固定時間造訪商店,舒服地坐在椅子裡,無休止地和他聊天而判斷出來的。
她大部分時間都在講她父親,而且很顯然,艾伯比與她口中的父親驚人地相似。
“他連穿着都和你很像,”瑪薩·斯特吉斯深思着說道,“十分整潔,而且不僅把自己打理整齊,他還會每天檢查一遍房間——裡裡外外巡視一遍,确定每樣東西都擺在固定的位置上。
直到死之前,他都在做這些。
我還記得他死前一個小時的時候,還在擺正牆上的一幅畫。
”
艾伯比先生本來正暗暗生氣地盯着牆上一幅稍微有些歪斜的畫,聽到這話,他不情願地把注意力收回來。
“你一直陪他到了最後?”他飽含同情地問道。
“确實如此。
”
“哦,”艾伯比語調輕快地說,“做出了如此犧牲的女人,理應得到回報,對不對?特别是——我希望這麼說不會讓你覺得尴尬,瑪薩·斯特吉斯小姐——像你這樣的女土,世人都認為你絕對會抛棄年老的父親,全身心地投入到婚姻生活中。
你覺得呢?”
瑪薩·斯特吉斯歎了口氣,說道:“可能吧,但也可能不是。
我不否認自己也有夢想,但也隻是夢想罷了,而且我覺得可能永遠隻是夢想。
”
“為什麼?”艾伯比先生問道,語氣中帶着鼓勵。
“因為,”瑪薩·斯特吉斯憂郁地說,“我至今沒遇到能符合那些夢想的男人。
我不是假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