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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有好些距離,中間還隔着幾個镖師,但顔清桐迎受這鋒銳的眼神,仍是感到好像随時要給對方一劍穿心的強烈危險。
他極力保持那鎮定的微笑,也強忍着不看陳岱秀手中已出鞘那柄明晃晃的武當長劍,仍然沒有作聲。
他要讓對方先動搖。
陳岱秀視線轉向顔清桐手裡的“單背劍”。
他不同符元霸和唐諒兩人,瞧見掌門佩劍,連眉毛都沒有擡一下。
但心裡其實血氣翻湧。
——掌門已被他們擒住了嗎?
陳岱秀還是沉默。
顔清桐忍不住先開口:“幾位請先離開這兒,退到兩條街外。
我等再派人跟貴派談判。
”
顔清桐說話時保持微笑,聲音因此也很輕。
這其實是掩飾,理由當然是不想給樓上的姚蓮舟和樊宗聽見他的話。
那房間裡仍是形勢未定。
他扯這謊,隻求先延緩眼前困局。
——隻要等到尹英川和圓性的西軍過來支援!
先前顔清桐諸多安排以拖延西軍到來,此刻卻恨不得他們馬上就在門口。
聽到顔清桐的話,陳岱秀卻冷笑。
顔清桐一怔。
“你不是聽不明白我說話吧?”他揚一揚“單背劍”:“你們已經來得太遲了。
”
這次竟輪到陳岱秀微笑了。
“符師弟……”陳岱秀略側過臉,向左旁的符元霸說:“這些外人,看來不太了解我們武當派。
不如你把武當三大戒律念一遍給他們聽好嗎?”
符元霸點頭豪笑起來,長長吸了一口氣,鼓足充盈雄壯的聲線高聲誦讀:
“一.凡我武當門下,當寄骸髓于修練之途,夙夜不懈,生死無念,以共臻武道之極峰!
二.如遇阻道或求戰者,須懷無怖無情之心,即其為神佛魔魅,必盡死力斬殺之,以證我武當無敵之實!
三.眼不見名位财帛之誘,耳不聞威權情面相逼,一無牽絆,自求道于天地間!”
這“武當三戒”響徹“盈花館”大廳,每字仿佛都在人們耳邊喊叫,連心胸也為之震蕩。
“你們聽得明白吧?”陳岱秀接着說:“我們武當弟子是絕不受你們脅迫的。
姚掌門要是真的在你們手上,要殺,即管便殺。
”
他冷冷掃視廳内所有人一眼。
“不過殺了他之後,你們任何一個,也别想活着離開這裡。
”
顔清桐心頭一陣震撼。
但他仍努力保持表情,失笑搖了搖頭:“我才不信你們的鬼話!你們千裡迢迢趕來長安,不是要保他的嗎?他是你們堂堂掌門,你們會眼睜睜看着他死?”
“事情一天還沒有絕望,還是要盡力。
”陳岱秀用一種像教訓的語氣回答他:“可是盡力而為,跟違背自己的信念,是兩回事。
假如姚掌門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裡,也沒有辦法。
武當派會有另一位掌門的。
”
顔清桐一聽這話,那原本極力維持的鎮定神情,有如溶化崩潰了,面部肌肉扭曲,變成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愕。
他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世上一切欺騙和計算都有限度,始終也有不管用的時候。
——尤其當你面對的,是一群無視世間常理的瘋子時。
“就按你剛才所說吧。
”陳岱秀冷冷說:“你們先滾出去。
退到兩條街外。
談判倒不必了,以後的事由我派掌門發落。
”
二樓房間裡的五人,一片沉默。
原本守在房門外的心意門人,不知何故匆忙退走了,那房間變成隻剩下燕橫和童靜跟姚蓮舟對峙,後面的窗戶前,還多了一個樊宗回來助拳,燕橫隐隐被前後兩個武當高手包夾其中。
可實際上燕橫卻操着生殺之權。
姚蓮舟到現在還是沒能從椅子再次站起來,右手上的“靜物劍”軟軟垂在地上無力舉起,胸口喘息仍然強烈。
更可怕的是冷汗滿布的臉,那層灰色顯得更深了。
他身後的殷小妍顯得憂心如焚,不斷用袖子替他拭汗。
另一頭的樊宗也好不了多少,身上多處受重傷不用說,剛才連番激戰也把體力耗得七七八八,手上又隻有一枚“喪門釘”。
此刻姚蓮舟頹坐在燕橫的劍鋒前不足五尺外,要是燕橫狠下殺手,樊宗能否阻止,可是一點兒把握也沒有。
但是樊宗想起,先前燕橫在屋頂饒他不殺的情景。
還有那澄澈無邪、豁然開朗的眼神。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