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就直往顔清桐走過去。
所經過的人都退避開去——樊宗雖受了傷,但他詭異又毒辣的暗器,人們剛才都見識過了。
顔清桐慌忙再站近練飛虹的坐騎一些,希望借這位名宿擋駕。
但練飛虹隻是擡着頭,好奇地研究屋頂上錫曉岩那條古怪的右臂,半點兒沒有理會他。
樊宗走到顔清桐跟前,然後伸出手掌。
“你還欠我家掌門一樣東西。
”
剛才一起從樓下大廳撤出的群豪都不解。
他們明明看見,顔清桐先前已經垂頭喪氣地将姚蓮舟的“單背劍”留在大廳的桌子上。
樊宗現在還要向他讨什麼?
顔清桐卻是心知肚明。
——完蛋了……他……怎麼知道是我下的毒……
他有所不知:事前樊宗就跟蹤過到“盈花館”下毒的流氓梁四,還有殺死梁四的兩名鎮西镖行镖師。
誰是下毒主謀,一清二楚。
顔清桐本以為撤出“盈花館”之後,這事情就能蒙混過去——這次來結盟對付姚蓮舟的武人這麼多,各門各派都有,武當派又哪裡辨得清是誰?到時随便栽贓給哪個小門派就行了。
怎料下毒之事,原來早就被武當弟子識破,他感覺自己已是個死人。
但顔清桐的性格,就是不到最後絕不認命。
他人急智生,抓住身旁一個手下镖師的衣襟,湊近他臉門大吼:“是你這混蛋!瞞着我弄什麼花樣?”罵着時,另一隻手卻暗暗自腰帶内側掏出另一包解藥,藏在掌心。
那镖師正一臉惶惑,顔清桐又再罵:“你把我的面子都丢光了!”說着一個大巴掌刮在那镖師臉上。
那镖師被刮得昏頭轉向,整個人屈膝跪倒。
同時地上跌落一個小紙包——當然就是顔清桐趁打人時乘機抛下的解藥。
“看!你這不是人贓并獲了?”顔清桐不讓那镖師說話,又伸一腿把他踹到地上:“還不快拾起來交給人家?”
镖師一手摸着高高腫起的臉,一面疑惑地俯身拾起那紙包,全身顫震着爬起來,畢恭畢敬地将解藥交到樊宗手心。
樊宗隻是冷笑。
顔清桐這等小把戲,就算瞞得過圍觀的衆人,又怎騙得了他這個目光尖銳的暗器大行家?但此際為掌門盡快解毒要緊,也沒空拆穿顔清桐。
樊宗隻是握住解藥,目光仍不離顔清桐,冷冷抛下一句:
“這賬以後我們再跟你算。
”
樊宗說完就飛快奔回“盈花館”裡去。
這最後的目光和說話,令顔清桐感覺,心胸中央仿佛給那枚“喪門釘”穿過了。
李侗、焦紅葉、趙昆都上前與陳岱秀會合。
陳岱秀朝街上的群豪呼喝:“你們不是該退到兩條街外的嗎?還呆在這兒幹麼?”說着他又擡頭望向屋頂:“錫師弟,沒聽見之前的命令嗎?不用再打了,先下來!”
錫曉岩對燕橫和童靜本來興趣不大,虎玲蘭也已給他打勝了,他戰意本就不濃。
此刻陳師兄再下命令,他便将舉在後頭的長刀順勢收回背負的刀鞘内。
燕橫見他對自己如此輕蔑,怒意更增,目中仇恨之色如火燃燒。
錫曉岩搖搖頭:“小子,别用那種眼神看我。
不服氣的話,就恨你下面那些窩囊的夥伴吧。
”他說着竟然轉身,背向三人的四柄利劍,甚是托大。
“跟他們無關。
”燕橫從齒間恨恨吐出說話,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沙啞:“你們武當山的所有人,都是我青城派的仇敵。
”
錫曉岩一聽“青城派”三字,原已和緩的臉一下子又變成暴獸一樣。
他慢慢回過身來。
——青城山。
兄長錫昭屏喪命之地。
“太好了。
”錫曉岩此刻散發的濃烈殺意,是先前與虎玲蘭對陣時所無。
他的右臂再次舉起屈曲,摸到背後的纏藤刀柄。
“原來還有一條漏網之魚。
就讓我完成哥哥的工作吧。
”
錫曉岩肩上閃出離鞘的刃光。
虎玲蘭雙手緊握“龍棘”的劍柄,金黃劍刃擺成中段“平青眼”架式,劍尖遙指錫曉岩的眉間。
她略橫移步,身體隐隐護在燕橫跟前。
“别沖動。
”虎玲蘭說着時,眼睛絲毫不敢移離錫曉岩:“能夠抵抗他的人,我們裡隻有一個。
”
錫曉岩冷笑:“你的記性不太好吧?你那柄大刀還掉在下面呢。
”
“不是說我。
”虎玲蘭說時,目光竟有一種平日所無的溫柔之色,當中帶着對一個人的期盼。
“他,快來了。
”
錫曉岩瞧見虎玲蘭這樣的眼神,心胸裡自然升起一股酸溜溜的不快,卻又無法了解,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她明明是敵人呀……她在等誰,跟我有什麼幹系?……
随同醋意而來的是急欲發洩的強烈苦悶。
錫曉岩猛力搖了搖頭,右手從腕到肩四個關節都蓄起力量,準備拔刀快斬。
此時有一烏黑異物,夾帶呼嘯之聲,從西側對街的另一幢樓頂飛出,帶着一條長長的尾巴,橫越街道空中迅疾掠過,直射“盈花館”屋頂。
那物直擊在“盈花館”西牆上的最高處,深深釘進了牆磚之中。
後面連着一根拉得筆直的細長鐵鍊。
東西靜止了下來之後,樓下衆人這才看清了是什麼:
一個通體烏黑的鐵鑄槍頭。
上面刻着“峨嵋”兩個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