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長物映入眼前。
是李侗倒轉了纓槍,将槍尾猛地伸向人在半空的錫師弟! 錫曉岩在這危急間斷然棄了長刀,伸出異常的長臂一抓,僅僅捉住槍杆最末端。
他身體本就不輕,這一摔力度又強,再加李侗身處站不穩牢的斜斜瓦面,被錫曉岩連人帶槍也扯往屋頂邊上! 但他死也不會放開這槍杆。
陳岱秀眼明手快,一手抓住李侗後心衣衫;雙手受傷的焦紅葉亦用臂彎抱住李侗。
兩人合力,這才将他穩住。
李侗用上習槍多年修得的強勁握力與臂力,鎖緊那已經變彎的槍杆,終于止住錫曉岩飛跌之勢。
錫曉岩右臂随即貫勁,借槍杆發力一挺腰肢,這才彈回來屋頂邊上跪定。
他擡頭。
七、八步之外,荊裂把雁翎刀擱在肩頭,頭上綁着已染成鮮紅的布條,手腿多處也都在流血。
夕陽照映,勾出他那傲然挺立的身姿。
他也正在冷冷俯視錫曉岩。
錫曉岩又看見,虎玲蘭提着倭刀,站到了荊裂身旁。
兩人并肩站在一起,好像就會自然互相守護依存。
虎玲蘭也跟荊裂一樣,額上結着血迹。
她反射着金黃陽光的明亮眼睛,正以信賴的眼神瞧向荊裂。
錫曉岩支在瓦面上的左手,将一塊瓦片捏得粉碎。
絕對的屈辱。
錫曉岩除了丢失佩刀,其實毫發未傷。
但他自己心裡清楚,剛才已經在所有人眼前,于單挑對決中狠狠輸了一仗,隻靠同門及時拯救,才不緻摔個皮破骨斷,感到甚是沮喪。
他卻未察覺:荊裂俯視他時,并沒有展露平日的笑容。
錫曉岩絕對是荊裂至今交過手最強的武當仇敵。
但是他并沒有如預期般因為勝了一招而興奮莫名。
不是因為自己借助了地利——比武争戰,運用地形本就是重要一環。
荊裂隻是仍無法擺脫錫曉岩那“陽極刀”的震撼。
雙臂仿佛還殘留着剛才多次擋接長刀的觸感。
未能正面破解對方的得意絕技,荊裂始終感到,好像還未真正戰勝。
——更何況,敵人還沒有停止呼吸。
兩人糾結的仇恨,更不能就此解決。
“要再來嗎?” 荊裂冷冷地問錫曉岩。
他問的時候并沒有笑。
這是真心渴望再戰。
但聽在錫曉岩耳裡,卻像是揶揄與挑釁。
“掌門,請準許我跟唐諒也上去!”下方正站在姚蓮舟旁的符元霸,看見同門失利很是激動,捏着斬馬樸刀的手指關節在作響。
——己方有個焦紅葉雙手受傷,已無法再戰;對方又多了一個練飛虹。
此消彼長,現在武當陣營是以三對五。
他們上去助陣,也不會有損門派名譽。
“不要沖動亂來。
”樊宗斷然反對:“殺那‘獵人’雖然重要,但也不比保護掌門要緊。
” 他說時一雙細目盯向街道另一頭那崆峒派的四個男女。
崆峒掌門既加入了戰團,其門下也可能随時向這邊動手。
冷靜的樊宗沒有忘記:他們始終仍是以大約十人的戰力,被數倍的敵人包圍。
那些小門派的武者雖一時為武當氣勢所懾,但是如果崆峒派加上那“獵人”一夥率先來犯,激起對方全體士氣,己方随時又再陷入險境。
姚蓮舟卻沉默着,既沒有答應符元霸,也沒有對樊宗表示同意。
他隻是想着其他的事情。
他的眼睛一直瞧着屋頂上的童靜和燕橫。
時正黃昏。
屋影已漸斜。
形勢就在這時出現巨大的變化。
大道陣劍堂講義·其之二十二
武諺有雲:“手是兩扇門”,武學上有所謂“内門”和“外門”的概念。内門一般是指敵人在攻擊或防禦時,伸出的手臂(有時也包括踏出的腿)内側;外門則相反是指外側。
如果是兵器對打,因兵器是手的延伸,亦一樣有内外門之分野。
對敵攻防時,雙方肢體或兵器交接,不論是占取對方内門或外門,兩者皆各有不同的優勢,故能清楚分辨内外,各施以适當的戰術技法,則勝算倍增。
當進占對方内門時,最明顯的好處,自然是對手中門打開,人身正中線從眉心、咽喉、膻中到下陰等要害,都暴露在眼前最短的直線距離。
而且對方橋手被你拒于外圍,往往難以回守中央。
從中破敵,威力大而簡單直接。
相反當控制着對方外門時(身處對方一邊肩頭和手臂的外側),優勢則是以自己的正身對敵人側翼。
對方較遠那一邊手,被他自己身體所隔已經用不上,敵人等于側身單手對我,我方隻要專心壓制較近那邊手臂就可以了,雙手對單手,先立不敗之地。
如能順勢壓制肩頭,配合步法,随時更繞搶到對方背後,優勢也就更加明顯。
要注意的是,戰鬥乃雙方不停互動,内、外門并非牢固一成不變的方位,随兩人移動而不停轉移。
内、外門亦可能互為克制:己方入人内門同時,敵方亦可能正搶往你的外門施加壓制,反之亦然。
誰能取得優勢,端視乎雙方應變能力和轉移路線的時機與速度。
特别要提一點:徒手打鬥或者用雙兵器時,因為左右手皆可用,故兩邊都有内門和外門;但在單兵器場合,則内、外門更為明顯,因為主要隻使用一邊手臂(例如敵人右手持刀時,其右側為外門,左側為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