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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奇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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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蓮舟。

     他烏亮的長發披散着,高坐于那搖晃的椅子上。

    一雙細長的眼睛,透過面前發絲,睥睨門外衆敵。

     雖有頭發半掩着,也可見他臉頰的灰色已然褪去了大半;雙掌按住平放膝上的“單背劍”,十指亦再無顫抖,可知服了解藥不久,已見功效。

     緊随在椅子後的是殷小妍。

    比之先前背着書荞出來的時候,她此刻神情鎮定得多,全因有了姚蓮舟和武當衆弟子在旁。

     最後出現的自然是樊宗,身上的傷患都臨時敷上了武當派的金創救急藥,又得殷小妍包紮好,比之前又恢複了些元氣。

    他那暗器高手獨有的銳利眼神,在最後頭向各方掃視,手裡扣住瓷片和飛釘,防止有人乘機向仍然虛弱的掌門施襲。

     街上群豪裡,有許多人還沒有見過姚蓮舟的真面目,這時不禁都引頸注視這個自稱“強中再無強中手”的武當掌門;待看見他身材普通,臉容俊秀,年紀又似頗輕,實在很是驚奇。

     他們無從聯想:這人就是近年把整個武林都颠翻,先滅青城,後降峨嵋,再毀華山的兇星;也難以想象如錫曉岩、符元霸這等狠角色,都臣服在這個人的指揮之下。

     林鴻翼等吃過姚蓮舟苦頭的心意門弟子,此刻再看見他,感覺身上受創之處又傳來刺痛。

     最為激動的還數戴魁。

    他右手抱着斷骨的左臂,瞧瞧街旁已用衣衫蓋住的師弟李文瓊屍首,繼而悲憤地盯着姚蓮舟,五指竟不禁在受傷那手臂上抓出血痕來。

     殷小妍隔着人叢看見,躺在戴魁旁的書荞姑娘已經醒轉,雖然還是全身乏力無法動彈,但臉上回複血色,明顯再無性命之危。

    小妍很想馬上就過去看她,可是那邊站滿都是跟武當為敵的兇惡武者,她還是不敢,隻得遠遠用眼神和微笑向戴魁緻謝。

    隻是戴魁一直怒盯着姚蓮舟,并沒有看見。

     陳岱秀馬上奔過來,橫劍掩護在掌門的座椅前方。

    符元霸跟唐諒将姚蓮舟的椅子輕輕安放街心,亦馬上各拔取斬馬樸刀與長劍,像左右門神守在椅子兩側。

    三個武當弟子的列陣威勢,逼得一些小門派的武者不敢直視。

     隻是負責帶路的趙昆和另一名“首蛇道”同門,因為要秘密長駐關中刺探情報,為了避免被人記住面目,本來一直躲開在外圍,這個關頭也顧不了那許多,兩人亦走過來掌門座前,拔出暗藏的匕首加入援護。

     守在姚蓮舟身邊四方的武當弟子,一下子就增至六人之多,各派群豪更不敢稍近。

     練飛虹仍坐在馬上,跟師妹及三個崆峒弟子一起瞧向姚蓮舟。

     “就是他嗎……”一向多言的練飛虹,這時也隻是這樣喃喃說。

    右手在腰間的劍柄輕輕來回撫摸。

     屋頂之上,荊裂、燕橫、童靜和虎玲蘭,亦禁不住俯首望向下面街中的姚蓮舟——荊裂跟虎玲蘭這更是第一次看見武當掌門。

     姚蓮舟同時也仰首,朝着荊裂直盯。

     上下兩個男人遙遙四目交視。

     姚蓮舟臉容平靜,并無一點變化。

     荊裂則收起了笑容。

     ——旁人不知,此際他胸膛裡,像有一股接一股狂亂的浪濤在激撞。

     在泉州的海岸旁。

    南海虎尊派衆師長同門并排的墓碑。

     同一片海岸。

    那個黑夜裡,燈籠映照着裴師叔的臉。

    最後一次相見。

     荊裂有一股極欲仰天呐喊的沖動。

    但他壓抑着。

    不是時候。

    敵人還在眼前不足十步之外。

    必須比敵人更冷靜——這是他一向賴以克制強敵的利器,也是許多年前師叔的寶貴教誨。

     荊裂瞧着姚蓮舟的臉。

    也瞧那平擱的“單背劍”。

     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跟這人這劍,還有多遠的距離。

     ——可是這一刻,他終于親眼看見了,這條血與鋼鐵之路的目的地。

     “他……”姚蓮舟輕咳了一聲,向陳岱秀問:“……就是‘獵人’?” 陳岱秀點頭:“是的……他自稱殺了我們九個同門。

    包括錫昭屏。

    ” 姚蓮舟再次仔細看荊裂那張結着半幹血迹的堅實臉龐。

    在房間内,一聽聞外面的弟子說到“獵人”,他就堅持要符元霸等将自己擡出來——即使要讓外面的敵人看見自己這副虛弱的模樣,也在所不惜。

    他必定要親眼看看這個“武當獵人”。

     姚蓮舟打量了荊裂一輪,又瞧瞧他身旁的燕橫,再次沉默下來,心裡有些矛盾。

     ——這個“獵人”,不可讓他活在世上。

     ——可是那青城派小子……不管他怎麼說,今天我确是欠了他。

    殺不得。

     陳岱秀并不知道燕橫曾兩番向武當派留手之事,但他心思畢竟比較敏銳,看得出掌門臉上有些猶疑。

    他以為掌門既欲當場誅殺那“獵人”,但又不想在衆目之前倚多取勝,因而才感到矛盾。

     “掌門。

    ”陳岱秀自告奮勇說:“請讓弟子上去助拳。

    ”他冷冷瞧瞧屋頂:“對方怎麼說都有四個人。

    ” 姚蓮舟點頭允許,并将“單背劍”抛了給陳岱秀:“帶上去給紅葉用。

    ” 陳岱秀一得許可,攜着兩劍就沖前去,踩上窗框,伸手攀檐,接連幾個輕巧動作就翻上了屋頂,身法甚俊。

     一個剛才從“盈花館”大廳撤出來的山西寒刀派武者,看見陳岱秀如此身手,又想起之前他在大廳内展現的氣勢,不禁咋舌,拍拍胸脯呼了口氣,回頭說:“哇,顔當家,幸好你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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