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好一陣子,似乎想說話,但欲言又止。
至今他還不敢十成肯定,自己對童靜有沒有看錯。
畢竟是一個未經真正琢磨的少女。
那看來很可怕的潛能,也許隻是一次永遠不會重現的爆發。
——那就要看她的際遇了……這五年,其實也是送給她的。
姚蓮舟隻是單方面宣告休戰,荊裂其實并不想接受——挑戰強敵,不斷戰鬥,是他修行的最重要一環。
可是既然姚蓮舟決定暫停征伐各門派,武當弟子也就不會出動,荊裂亦沒有機會襲擊他們——總不成走上武當山叩門吧?所以他無可奈何。
“什麼五年……”這時董三橋說:“我們怎麼知道你會守這個約誓?怎麼知道這不是詭計,你們武當派轉過頭來又殺我們一個回馬槍?”
“你們是沒辦法知道的呀。
”姚蓮舟淡然說。
“就算是計策,你們又能怎麼辦?這就是當弱者的悲哀。
你們隻有相信我的話,别無什麼可做。
”
他遙指向屋頂上的童靜。
所有人也都瞧着她。
“那件袍子,就寄在她手上,權作這次約定的信物。
”
童靜把卷在腰間的武當掌門袍解下來揚起。
天色雖已漸昏,那袍上“強中再無強中手千山未及此山高”十四個大字,還是清晰入目。
武當派雖是手段狠辣,但确實至今沒有用過什麼詐術計謀,憑的都是實力,這一點教人不得不信服。
“掌門。
”陳岱秀這時說:“連那下毒的首謀,我們也要放過嗎?”
樊宗冷冷插口:“我剛才看過好幾遍,那姓顔的已經不見了。
也許他一見掌門現身,就乘機逃了。
”
“他是這西安城裡的地頭龍,必然有地方藏身。
”陳岱秀說:“要不要派‘首蛇道’弟子查探他所在?”
“算了。
”姚蓮舟擺擺手。
“那種人,不值得我們再花半點精力。
”
——顔清桐就算沒被揭發下毒之事,身為結盟的主持臨陣逃脫,以後恐也難再在江湖上立足了。
江雲瀾此刻已聽出來,掌門是被本地的人用下三濫手段下毒陷害,才會如此虛弱。
他上前說:“掌門,雖然天色已快黑……可是這些人好用詐術,又跟此地的三教九流有連系,再留在這城裡一晚,不知他們又會不會再用什麼詭計來犯。
我等有大批車馬備在城外,而且先前連夜趕路,亦有火把燈籠。
不如現在就出城去,乘夜到鄰近村鎮再說。
”
“哼,誰怕這些家夥再來?”李侗一邊替焦紅葉雙手的傷口包紮,一邊不忿地說。
“也好。
”姚蓮舟點頭。
“我不想再跟這等人同處一座城裡。
如果丹雷無礙的話,馬上起行。
”
“我可以的。
”桂丹雷半坐起身子回答。
武當衆人這就簇擁着姚蓮舟,準備離去。
一直站在姚蓮舟身後的殷小妍,此際不知所措。
她看着那破敗的“盈花館”。
住了四年的地方變成這個模樣,她卻有種痛快的感覺。
可是小妍也知道:“盈花館”再破也好,那主人都會将它複原。
這麼賺錢的生意,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到時她就等于從一場夢中醒來,又回複往日沒有自我的日子,還要面對那不想面對的未來……
小妍再次看看屋頂上的童靜和虎玲蘭。
——即使生為女子,命運也該由自己掌握。
這是最後的機會。
小妍鼓起最大的勇氣,拉拉姚蓮舟的衣袖。
“帶我走,可以嗎?”
姚蓮舟回頭來,凝視小妍那雙滿是期望卻又帶點恐懼的美麗大眼睛。
他回想起這一天裡,即使在最危險的生死關頭,她也沒有離開自己。
姚蓮舟點點頭。
殷小妍高興得幾乎哭出來。
但在妓院裡這些年,她已經習慣壓抑自己不要表露情感,隻是害羞地低頭說:“謝謝……”
她這時又看看地上的書荞,露出關切的表情。
姚蓮舟察覺了,也就向她說:“你去問她,要不要也一塊走?”
殷小妍用力點了點頭,這時也不再畏懼,就走過去書荞身邊坐下來。
“姐姐……”
書荞早已聽見他們的對話。
可是她卻閉上了眼睛,搖搖頭。
“為什麼?”小妍緊握着書荞的手掌。
“他……”書荞張開仍蒼白的嘴巴:“……不是我要等的人。
像他這樣的男人,心裡最重要那一片早就給别的東西填滿了……我不可以……”她說着就有些哽咽,沒再說下去。
殷小妍不舍地摸摸書荞淩亂的鬓發。
“你要是跟他,也得有這樣的準備。
”書荞向這個沒有血緣的妹妹作最後的囑咐。
姚蓮舟默默看着書荞好一會兒,然後朝戴魁、林鴻翼等心意門人說:“那姓顔的,是你們心意門的人吧?你們就負責好好照料書荞姑娘,直至她痊愈為止。
你們也知道,我們在西安布有耳目。
要是給我得知她有什麼差池,我也隻好打破約定,獨是找你們山西心意門了。
”
林鴻翼等一聽此話甚驚惶,馬上察看書荞,一邊心裡在暗罵顔清桐惹來這麻煩。
隻有戴魁一個,敢直視姚蓮舟說:“不必你們武當派威脅,這姑娘既因我派出事,我們自必照料她。
”
姚蓮舟看着戴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