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便引領手下往街道東端離去。
狄斌一聲不響,也拉着葛元升的手轉身步行。
“給我站住!”
狄斌一懔,轉過身來。
吃骨頭把玩着手上的漆紅短杖,走到狄斌面前。
“聽着!老子對你們這些腥冷兒最看不順眼!别給我抓到你們的差錯,否則落在我手裡有你媽的好受!”吃骨頭揮揮短杖。
“把地上的臭梨子收拾了,然後趕快給我滾!”
葛元升的拳頭捏出爆響。
吃骨頭微退半步,握緊短杖。
狄斌雙手迅速抓住葛元升的拳頭。
葛元升看着狄斌。
狄斌的眼睛裡有千百句說不出的話。
狄斌俯身,扶正了簍筐,把沾滿泥濘的梨子拾起抛進筐裡。
“白豆,我來幫忙。
”齊楚飛快跑過來,一起收拾梨子。
葛元升看看四周包圍的差役那譏嘲的目光,又看看吃骨頭露出黃黑牙齒的讪笑。
他閉目深吸一口氣,也蹲下來拾梨子。
齊楚把髒梨子放進筐裡時,視線和狄斌不期而遇。
他這才發現,狄斌咬破了下唇,鮮血滴在嘴角上。
而葛元升拾來的每一個梨子上都有深刻的指印。
“臭腥冷兒,以為漂城是黃金地嗎?吃你娘的臭狗屎!總有一天他媽的教你們統統嘗嘗漂城大牢的滋味……”
狹小龌龊的木房,硬擠在破石裡東北區裡,約百碼之外便是漂城裡血腥氣味最濃的地方——平西石胡同。
那是雞圍與破石裡的交界,也是漂城黑道兩大勢力“屠房”與“豐義隆”短兵相接的戰場。
枯朽的木闆和梁柱透出黴舊的氣味。
房裡塞滿了雜物和床。
半空的吊床像是被遺棄的鳥窩。
窗上的糊紙被薰得焦黑。
狄斌閉目斜靠在狹小的床上。
血痂仍凝結在嘴角和下巴。
“媽的臭龜孫子,操他‘屠房’十八代臭老祖宗的爛娘皮!”龍拜在木房僅餘的空間内來回踱步,紅着眼罵着這大串髒話。
“操他娘去!我們一個梨子才賣一錢,半個也沒有賣出,還要給什麼規錢?規他娘去!呸!他奶奶的弄得梨子丢了,買賣也他媽的賠了!”
“‘屠房’總是惹不過的……”齊楚喃喃說。
“呸!”龍拜的臉容露出不屑。
“我們戰場上回來的有什麼沒見過?我們殺人比他們殺豬恐怕還要多!我就不信那群宰豬的打得過我們!他們人多而已……”
“二哥……”齊楚說:“你早前不是提過加入‘屠房’的事嗎?”
“呸!”龍拜的臉漲紅着。
“别提這回事了。
沒門兒。
‘屠房’的人本來就看不起外地人。
何況老大也不容許。
我真的不明白……”
龍拜歎息着坐在床上。
“我們除了一條命就什麼也沒有,除了殺人打架就什麼也不會……不到道上混混,就這樣賴着活到老嗎?我可不甘心!好不容易到了漂城這種大地方來。
來了一年啦,盡幹這些臭鴨屎兒般大的買賣……真受不了……”
木房寂靜下來,隻餘下一種特殊而微弱的磨擦聲音。
是葛元升在不斷抹拭摩挲雙掌。
他的眼瞳深沉得吓人。
當中有恨和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