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的手仍在顫抖。
“‘豐義隆’進駐漂城已有五年,卻是毫無進取。
那是因為你不夠饑餓,不夠貪婪。
你隻一心想着打通運鹽的路線,卻沒有想過把整個漂城據為己有。
假如你是四十歲時那個開山劈石的闖将,會甘心放過漂城這口肥肉嗎?”
“漂城黑道上的事你知道多少?”龐文英的語氣平緩下來。
于潤生知道龐文英已完全被他的話吸引住了。
他呷了第一口茶。
“漂城的财源,誰都知道是安東大街,其次是雞圍。
這全都是‘屠房’的天下。
雞圍也日漸興旺了。
看來朱牙有意把它發展成另一條安東大街。
我曾粗略估計,‘屠房’在這些地方直接經營和抽紅的收益,每個月不在二百萬兩銀子之下。
”
龐文英錯愕。
于潤生竟知道得那麼多。
“可惜,假如朱牙那笨瓜若肯與你合作,以漂城為交易站打開本州以至南部、西南部的鹽運,他不用動一根指頭又可坐地每月瓜分不知多少銀兩了。
他卻反而把财力、人力都花在阻截‘豐義隆’的鹽車上。
也許他想迫使你交出部分的販鹽權吧?這根本是笨方法。
他為何不能學韓老闆先積蓄增加勢力,再圖謀吞并販鹽生意呢?朱牙這種笨人不值得活在漂城。
”
龐文英驚訝。
連他自己也從沒敢輕視朱老總,于潤生卻把他說得一文不值。
然而于潤生的分析條理分明。
——究竟他是在說着大話?還是真的有這樣的自信?
龐文英發覺自己無法看透于潤生。
“那麼說,我們‘豐義隆’應該作出什麼能夠吞并漂城的對策?”
“‘屠房’強在人手充裕。
‘屠房’在漂城的勢力,我知道大概有三千至四千人。
假如再總動員的話,數目可能增加一倍。
‘豐義隆漂城分行’的人數呢?隻有五、六百人吧?”
龐文英沒有回答。
“要拉近這差距,方法之一當然是向‘豐義隆’總行征調大量人手。
但這樣做會大大影響龐祭酒在韓老闆心中的地位和在總行的威望。
龐祭酒一定渴望憑着現有的力量把漂城奪到手中吧?”
“另一個方法呢?”
“從破石裡召集腥冷兒。
他們都在戰場拼過。
而且他們每一個都饑餓。
‘屠房’沒有掌握這些人是另一個重大錯誤。
“當實力增強後,再借助朝廷方面的人事控制漂城知事查嵩,便有一半勝算。
”
“那另一半呢?”龐文英已渾忘了自己的身分,完全專注在于潤生口中的偉略上,語氣顯露出強烈的欲望。
“數目并不是最重要的。
我一向這樣相信。
有多少人、多少兵器、多少金錢都不是最重要。
最重要的是意志。
‘豐義隆漂城分行’需要的是一些敢去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的人。
足以抗衡‘屠房八大屠刀手’的人。
”
“你的意思……”龐文英凝視于潤生。
于潤生站了起來。
他的眼神就是答案。
“我聽到馬蹄聲了。
”于潤生說。
“他們來了。
”
他的臉忽然恢複了恭謹的表情,垂首走到門旁。
“龐祭酒,于某有一份‘入門禮’送給你老人家。
請移步到外面驗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