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芳對此十分反感,終于下定決心要去警局自首,于是那個周五她謊稱自己要回家,實際上出門後就去了警局,然而林穎卻追上她,騙她說她也後悔了,想去自首,在去之前,她希望牛芳能跟她去後操場散散步,聊聊天,享受一下這最後的自由。
善良的牛芳信以為真了,結果慘死在林穎的手下。
兇器就是那把她母親曾用來自殺的水果刀。
另外關于那個錄音筆上的指紋,事實上,林穎為了不留下指紋痕迹,她每次操作錄音筆時都帶着手套,捏着最前面的一小截,而這支筆曾是牛芳的東西,所以,上面隻能找到牛芳的指紋。
也算是陰差陽錯,讓警方和蔣小樓白誤會了一場。
至此,兩件案子徹底真相大白。
聽完林穎的講述,在場幾名警察無一人不咋舌,他們不敢相信林穎的犯罪動機,竟隻是因為一束沒有送出的康乃馨,然而,僅僅隻是一束康乃馨這麼簡單嗎?
林穎是陰謀的制造者,是殺人兇手,但她本身卻是一個弱者,一個貧窮的可憐的可歎的自卑的自私的弱者。
劉曉曉呢?她從小生活在金山上,身上滿是“富二代”的各種缺點,但本性善良真誠,卻因為一件自己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傷害到了朋友,最終也害了自己。
至于牛芳,她才是最最可憐的人,她的可憐在于參與了一場根本與她無關的戰争,她幫助了一個朋友,卻傷害了另一個朋友。
她最後死于對正義、對人性的覺悟,所以,她是值得尊敬的。
“假如你沒有愛上楊川的話,你還會不會因為牛芳要揭發你而殺掉她呢?”
在審訊過程中負責筆錄工作的蔣冰兒終于忍不住插嘴問道。
林穎凄然一笑:“我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我沒有想過這種事情,但直到看到那封信之前,我一直都想活着,想跟他白頭偕老。
愛情是一種玄妙的東西,不是嗎?”
“她真的是……為了我而殺人?”
翌日下午,當蔣冰兒将案情的前因後果告訴趕來警局打聽審訊結果的一行人後,楊川忍不住淚流滿面,連呼吸也變得顫抖起來。
“太可笑了,這太可笑了!”楊川神經質地不斷搖着頭,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警局的接待室。
剩下紀如萱、蔣小樓和邱素靈三人默默相對。
“萱萱,咱倆出去走走好嗎?”邱素靈突然說道。
紀如萱征詢地看了蔣小樓一眼。
“你去吧,我還要在這呆一會兒,回頭給你電話。
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蔣小樓努力保持着微笑,目送兩人走到門外,才往椅背上一靠,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顯得無比疲累。
這時高飛走了進來,從後邊拍了拍蔣小樓的肩膀,“今年我們局再有招聘計劃的話,我綁也要把你綁進來。
”
蔣小樓苦笑着搖了搖頭。
“能不能在公訴材料裡多給林穎說點好話,盡量别判……死刑。
”
“我盡量吧,大概有希望。
”
“那就謝謝你了。
”蔣小樓像個年邁的老人似的,吃力而緩慢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朝接待室門外走去。
“其實……”到門口時,蔣小樓突然回頭看向高飛,“其實,我們都是弱者,但可悲的是,很多人都還不覺醒,認為一切都很好。
”
高飛皺起眉頭,他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這是沒辦法的事。
”蔣小樓大笑起來,走了出去。
警局大門外,路對面的街心花園裡,紀如萱與邱素靈并肩坐在石凳上,長久無語。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有一個小時,邱素靈終于開口了:“我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但是,我能原諒林穎。
”
紀如萱黯然點了點頭:“我也是。
而且我也能原諒曉曉,原諒牛芳。
”
“對,她們都犯過錯,但真正錯的卻不是她們。
是這個社會,是這個階級分化、金錢至上的社會。
你說對嗎?”
“這不該是我們思考的問題,老邱,我隻想說,我們五個永遠是好姐妹,我相信,曉曉和牛芳在地下已經和解了,她們也都不會怪罪林穎的。
”
“對,我們永遠是好姐妹,是一個革命隊伍,這裡面沒有叛徒,隻有朋友。
”
“最好最好的朋友。
”
第二天,紀如萱與邱素靈去給劉曉曉和牛芳掃墓——兩人都長眠在許由市的一座風景秀麗的丘陵上,在一個叫“天垣公墓”的地方,這裡沒有塵世的喧嚣,沒有複雜的争鬥,有的隻是漫山遍野的樹木和野花,是一個适合長眠的好地方。
姐妹倆的墳墓緊緊連在一起,這是她們通情達理的父母的安排,好讓她們在下面能夠互相作伴,就像活着時候那樣。
紀如萱和邱素靈上山掃墓時,沒有拿草紙、元寶和蠟燭,隻有兩束潔白的康乃馨,分别擺在兩座墓碑前方。
陣陣清風拂過,康乃馨的香味四處飄散,一直傳到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