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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 清任 第三章 古祠近月蟾桂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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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子嗣,将來王位的歸屬還是個問題。

    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孩子了,首輔為什麼要阻攔他們父子相認呢?難道是怕将來白氏外戚的勢力過大?” 這是赤裸裸的嘲諷,慶延年卻毫不在意,隻作未聞,“我一定要阻攔,是因為青王的子嗣流落在外者,并不止海若一個。

    這一點,巫姑您比誰都清楚吧?” 簾子裡傳來“當啷”一聲。

     巫姑起身走過去,掀開竹簾一看,朱宣跪在地上,雙手扶膝,不停發抖。

     “你安安穩穩地坐好了,不要吓着首輔大人。

    ”巫姑靜靜地吩咐他。

     朱宣緩緩地站起來,隔着簾子向首輔行禮。

    他低了頭,讓長發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雖然竹簾深深,首輔還是忍不住朝那邊多望了幾眼,隐隐綽綽中可辨出一個身材修長的美少年,聯想到關于“秘獸”的傳說,不由得誠惶誠恐。

    然而,即使是老态龍鐘如首輔,也難以抵禦這種純潔而恐怖的魅惑。

    這個終身不能讓人看見的少年人,僅僅容貌就會成為一個傳奇。

    他是像巫姑多一點,還是像青王多一點呢? 巫姑重新坐下,飲了一口茶,方緩緩道:“首輔大人何時知道的?”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 “首輔大人,”巫姑冷笑道,“我并不害怕被火燒死。

    而且,這孩子也絕不會因此被傷害到半分。

    ” 巫姑生子是極大的罪孽,母子會被處以曝刑。

    但是,如果是青王的孩子,自然另當别論。

     “您誤會我的意思了。

    下官完全不想以傷害巫姑作為威脅。

    說到底——大巫去世很多年了,而巫姑您廣受百姓愛戴,下官覺得眼前這個局面很好。

    其實——下官隻是想給這個孩子他應有的地位,”他瞥了一眼簾中的少年,“他的父親是青王,這是誰都不能掩蓋的。

    至于母親是誰,下官不想追究,也可以不讓人追究。

    ” “他的父親是誰呢?您忘了啊,”巫姑淡淡笑道,“是不是王的骨血,要我才能占蔔呢。

    ” 慶延年有些駭異,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原來她是這樣想的,她根本不想讓朱宣走到前台來。

    照常理來講,巫姑的态度應該與現在恰恰相反才對。

    如果巫姑希望朱宣成為太子,獲得文官們的支持當然是非常重要的。

    慶延年已經向她表明了态度,隻要她阻攔白家的海若,那麼他将以扶持她的兒子成為青王來報答她。

    可是看起來,巫姑卻是一心一意想保住這個秘密。

    她根本不願意讓她的兒子走出這座神殿。

    為什麼呢?女人的心思,還真是難測,慶延年想,尤其是一個精通巫術的女人。

     不過,慶延年的腦筋轉得很快,他能夠肯定,自己的賭注并沒有下錯。

    無論巫姑是否願意讓朱宣成為太子,他都已經握住了最大籌碼。

    以揭穿秘密來要挾巫姑,也同樣能夠達到他阻攔海若成為太子的目的。

     他心裡暗暗輕松,緩緩道:“這孩子是不是王的骨血,也未必非要神堂驗證吧?”隻要文官們同聲認可朱宣,何必非要走驗證這一條尴尬又傷感情的路子呢?再說——“隻要王說是,那就一定是了。

    ” 對啊,清任的态度呢?清任對此事一無所知。

    想到清任,巫姑忽然心中一酸,所有的底氣都洩掉了。

    她無力地垂下頭,一言不發。

    如果他知道朱宣是他的孩子,他會心生疑惑,還是會激動不已,毫不猶豫地認下來?這麼多年,她竟然還是無法猜測他的真實心意。

     “如果海若是王的兒子,這個孩子也是王的兒子,那麼就要看王的選擇了。

    ”慶延年慢吞吞地說。

     “王不會選擇一個根本走不出神殿的人。

    ”巫姑的聲音變得虛浮。

     “王的喜好,下官不敢妄斷。

    不過……巫姑聽說過濂甯這個名字沒有?” “那不是湘夫人生的一個傻孩子麼,流落到九嶷了。

    ” “呵呵,要我說,傻是他的福分,又加上王想要讨好幽族的女主季荪,要不然濂甯哪能活到今天啊?”慶延年風輕雲淡地說。

     巫姑明白他的意思。

    青夔的王室鬥争極其殘酷,不能繼承王位的兒子往往會死于手足兄弟的刀斧之下。

    一旦朱宣身份暴露,那麼他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成為新的青王,要麼死。

     “不過,”慶延年淡淡地說,“如果海若根本不具備帝王之血,下官這些話,也就等于沒說了。

    下官也不會想到,王還有别的什麼兒子。

    您說是不是呢,巫姑大人?” 巫姑閉上了眼睛,“那麼王還是沒有孩子。

    ” “會有的,”首輔笑道,他知道巫姑已經屈服了,語氣不由得松快了起來,“王的芸妃,還很年輕。

    ”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巫姑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指,緊緊地捉住了裙角,把那精美的絲緞生生地絞成了一朵花。

     茶已經涼透。

    首輔在志得意滿之餘,不曾料到巫姑經過一番默默的權衡,已經做出了一個可怕的決定。

     把首輔送走之後,朱宣來到房中,靜靜地跪下,等候巫姑的訓斥。

     “為什麼要打碎茶杯呢?” “失手了。

    ” “他的話讓你這麼吃驚麼?你并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吧。

    ” “但是忽然從旁人那裡得到證實,依舊非常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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