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渴難耐。
她抓起自己的餐盒,嘗試着把它放在融化的冰下面。
沙米爾沒有說錯,光線很快就暗了下去,然後就消失了,就好像有某個被詛咒的邪靈在他們頭頂的天空上再次拉上了黑夜的大幕。
蘇茜打開了額頭上的探燈。
她整理了一下物品,打開睡袋鑽了進去。
沙米爾卻丢掉了他的探燈。
他拿起一盞風燈,繼續在積雪裡尋找,卻一無所獲。
最後,他覺得筋疲力盡,氣喘如牛,肺部像是着火了一樣,隻好暫時作罷。
他跟蘇茜會合之後,蘇茜掰開了一條谷物棒,遞給他一半。
沙米爾無法吞咽,這個動作會讓他痛到覺得心都揪了起來。
“還要多長時間?”蘇茜問道。
“如果我們能分配好食物,搜集到足夠的水,在雪崩沒有堵塞這個落水洞的情況下,大概需要六天。
”
“我其實是想問你我們還能活多久,不過我想你已經回答我了。
”
“用不了這麼久救援隊就會來找我們的。
”
“他們找不到的,你自己也說過。
他們不會下到這條山縫下面。
我根本爬不到你之前指的那個岩台,就算我能爬到那兒,連續攀爬六十米高的豎直天井也超出了我體力能承受的範圍。
”
沙米爾歎了口氣。
“父親跟我說,如果你不能預見事情的全貌,那就一步步地來。
如果你能依次完成每一步,那麼這些微小的成功最終會幫你實現那個大的目标。
明天早上,隻要太陽能給我們足夠的光線,我們就來研究如何到達那個石壁上的岩台。
至于上面的那個豎井,如果需要再等一天,那我們就等一等。
現在,為了節省電池,還是把燈關掉吧。
”
在包裹一切的黑暗中,沙米爾和蘇茜聆聽着上方傳來的風掃過山群的聲音。
蘇茜把頭靠在沙米爾的肩上,向他乞求諒解。
但沙米爾被疼痛折磨得筋疲力盡,早已進入了夢鄉。
夜裡,蘇茜被一陣雷聲驚醒,她第一次意識到她也許要在山腹中死去了。
令她最為恐懼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前的這段時間。
山縫并不是一個屬于活人的空間,她之前在其他登山者的回憶錄中看到過這一點。
“這不是雷電,”沙米爾輕聲說,“是雪崩。
睡吧,不要去想死亡,永遠不要想。
”
“我沒有想。
”
“你把我抱得這麼緊,都把我弄醒了。
我們還有一點兒時間。
”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蘇茜說。
她離開了睡袋,打開了額頭上的探燈。
“我要活動一下腿腳。
你繼續睡吧,我不會走遠。
”
沙米爾已經沒有力氣跟着蘇茜了。
他覺得每呼吸一次,進入肺部的氣體都會減少一點兒。
如果情況繼續惡化的話,恐怕他很快就會因呼吸不暢而缺氧。
他讓蘇茜小心一點兒,然後就繼續睡了。
蘇茜一邊看着腳下的情況,一邊向地洞深處走去。
人們永遠無法知道山腹的底部到底在哪裡,腳下的冰蓋随時有可能坍塌。
她走過了山洞的穹頂,進入了一個長長的石廊,之前她就已經發現了這裡,但是沙米爾命令她立即回去。
她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些變化,随即她就義無反顧地走了進去。
“我知道你就在那兒,在不遠的地方,我已經找了你很多年了。
”她自言自語道。
她繼續向深處走,注意着每一個角落和岩壁上每一個不平整的地方。
正在她逐步深入的時候,頭上的探燈突然照出了一束銀白色的反光。
蘇茜拿起了風燈,把它也打開了。
這麼短的時間内浪費這麼多電池顯然是不明智的,但她實在太興奮,根本來不及考慮這些。
她抓住風燈的手柄,伸出了手:
“出來吧。
我隻是想找到屬于我的東西,那些你本不應該從我們身邊奪走的東西。
”
蘇茜走近了反射源。
這個地方的冰塊形狀很奇怪。
她掃掉了表面上的冰屑,在幾乎透明的冰殼下她确定自己看到了某個金屬物品。
幾年以來,蘇茜一直确信有這個山洞存在。
她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曾花費多長時間來閱讀那些登山家的遊記,好了解土爾納峰周圍的每一個細節,來研究那些事故報告,來分析所有的照片,甚至是這半個世紀的冰川活動記錄,好确定自己沒有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在練習登山的日子裡,她對所有痛苦都選擇了緘默,隻為了最後的目标。
她往沙米爾休息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是距離太遠,蘇茜無法看清他。
她一步步向前,幾乎屏住了呼吸。
石廊越來越寬了,周圍的石壁在自然的雕刻下,就像一個穴居村落的外牆。
突然,蘇茜的心跳加速了。
一架波音707飛機的駕駛艙懸在一堆廢鐵上,保持着“側卧”的姿勢。
在這片時間未能驅散的絕望裡,它靜靜地看着這個奇怪的訪客。
幾步以外就是客艙,一堆電纜和被冰凍住的座椅。
地上到處是各種各樣的碎片,大多是些在事故中被沖擊變形而掉落的金屬。
飛機的前起落架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