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我們真的找到了與之相關的直接證據,你認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不認為這僅僅是外交事故。
美國政府的信譽在世界範圍内都會遭到質疑。
想想那些環保組織的反應,還有那些和平主義者,更不用提其他那些曾被氣候變暖的後果所危害的國家了。
就連我們的歐洲盟友也在争奪北冰洋的主權。
雪姑娘就是一個巨大的火藥桶,我們現在就坐在上面。
”
“這也可能是你的記者生涯中最轟動的新聞了。
”
“那我也要有命活到可以把文章發表出來。
”
就在安德魯和蘇茜讨論莉莉安留下的信息的時候,地鐵裡的監控攝像頭已經鎖定了他們,一切畫面都出現在了監控中心的屏幕上。
“9·11”事件以來,所有的監控設備都配備了人臉識别功能,他們在這裡的消息立刻被傳送了出去。
一個穿着深色套裝的男人站在窗前,看着遠處的海平線。
哈得孫河上,有一艘郵輪緩緩地駛向入海口。
伊萊亞斯·利特菲爾德不由得想,如果他有家人的話,一定不會帶他們到這些浮動的廉租房上去旅行。
跟着一條船的人一起晃來晃去,這對他來說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他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一副眼鏡,戴上了它。
随後他就轉過身去,看着會議桌旁的團隊,表情憤怒而又嚴肅。
“我還以為,我們團隊最重要的任務應該是避免事情的發生,而不是出事之後才去解決問題!你們中間有誰可以拿出一點兒時間,給我把那份材料取回來?就現在!”
“如果你現在讓他們出手的話,那将是個極大的錯誤。
”克諾夫着重強調了“現在”兩個字。
利特菲爾德走到會議桌旁,喝了一大杯水。
喝水的時候,他發出了一種吮吸的聲音,這讓克諾夫很是厭惡。
“你負責看管的那兩隻鳥兒曾在我們眼皮底下消失了四十八小時!”利特菲爾德說,“我不允許這種情況再次發生。
”
“是你派人去島上殺他們的?”
利特菲爾德看着他的同事們,給他們使了個眼色,因為他們都知道那個人隻屬于他領導的一個小隊。
“不,我們什麼都沒做。
”
他又轉身看着窗外。
帝國大廈的霓虹燈已經變為了紅綠兩色,預示着年末的到來。
他已經在計劃把這件事情解決之後,就去科羅拉多滑雪。
“你還是要和其他部門比賽誰更快嗎?”克諾夫繼續說,“我不知道你是要保衛國家,還是要保護自己的仕途。
”
“那為什麼現在都是其他部門的人在插手這件事,而不是俄國人、加拿大人,或者是挪威人來和我們争搶那份材料?”
“因為他們都很聰明。
他們在等我們拿到了證據再動手。
”
“克諾夫,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多少年裡,你都向我們保證那些材料已經完全銷毀了。
我們現在重新起用你,是因為你對那件事很了解。
但是時間越久,我就越懷疑你究竟有沒有用處。
我要提醒你,你在這裡隻是一個觀察員,而不是執行者,所以不要随便評論我們的行動。
”
克諾夫拉開了他的椅子,從衣帽鈎上取下了大衣,直接離開了會議室。
又有一輛地鐵進站了。
車廂門打開之後,安德魯和蘇茜進到了尾部的一節車廂,坐在了靠門的座位上。
“我們從科爾曼的宿舍離開後的一個小時,那些警察就被要求離開了現場。
”
“是誰要求他們離開的?”
“應該是國安局的人接手了這一工作。
”
“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請一位朋友幫了個忙。
他之後給我打了電話,告訴了我這個消息。
”
“我們不是說好不再打開手機嗎?”
“這就是我把你帶到這兒來的原因。
地鐵裡沒有信号,他們就無法追蹤我們了。
我們坐到終點站布魯克林吧。
”
“不,我們在克裡斯多夫街下車,我也發現了一些新的東西。
”
自由塔附近正在施工,工地上的燈光在周圍投射下了一片朦胧的光暈。
這是一個典型的冬夜,寒冷到讓人骨子裡都覺得發涼。
第七大道上,車輛熙熙攘攘,而路面上已經結了薄冰,刺耳的喇叭聲和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讓人不由得煩躁起來。
蘇茜推開了178号的大門,沿着樓梯走了下去。
這就是克諾夫所說的萬加德俱樂部。
時間還很早,裡面隻有零零落落的幾個顧客坐在吧台旁或包廂裡。
洛琳·戈登也坐在吧台旁的一把高腳椅上,讓人一望便知她是這個俱樂部的所有者。
她今年四十二歲,俱樂部營業的時候,她幾乎每晚都坐在這裡,每周六天,風雨無阻。
賽隆尼斯·蒙克,邁爾斯·戴維斯,漢克·莫布裡,比爾·埃文斯,所有這些歌手都曾經在她的店裡表演過。
對于他們來說,她就是獨一無二的“洛琳”,是他們爵士樂道路上的女神,隻有雪莉·霍恩叫她“中士”,其他很少有人敢這麼稱呼她。
蘇茜和安德魯坐在了離舞台最近的位置。
洛琳·戈登走向他們,未經允許就和他們坐在了一起。
“歡迎回來!你之前去哪兒了?”
“你是這裡的常客?”蘇茜問道。
“這位先生可是經常來我們這裡喝兩杯的,親愛的小姐。
”洛琳替安德魯解釋道。
“我一直在閑逛。
”安德魯說。
“我之前見過你比現在還糟糕的樣子,這兒的燈光雖然很暗,可是我還是能看出來,你好像不是太好。
你把你太太怎麼樣了?”
安德魯沒有回答,洛琳就改口問他要喝點兒什麼。
“什麼都不用,”蘇茜接口道,“他一點兒也不渴。
”
洛琳很欣賞蘇茜敢這麼說的膽量,但是什麼都沒說。
她不喜歡那些太漂亮的女孩子,認為她們都是利用自己的身體來達到目的。
之前如果有某位樂手突然情緒不高,或者是在演奏時顯得有氣無力,一般都是因為那些漂亮女孩傷了他們的心。
“很久之前,她的外祖母也在這兒演出過,”安德魯問道,“名字是莉莉安·沃克。
你能想起什麼嗎?”
“我也不清楚,”洛琳看着蘇茜,“親愛的,在我這兒演奏過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
“也許她用的名字是莉莉安·麥卡錫?”蘇茜強忍着讓洛琳趕緊離開的沖動,向她打聽道。
“她是哪一年來這兒演奏的?”
“最後一次應該是1966年。
”
“你應該能看出來我今年才二十六歲。
那個時候麥克斯甚至還沒和我結婚。
”
洛琳向四周看了一下,走到一面挂滿照片的牆壁前。
“我真的不記得這個人。
”
蘇茜拿出了一張莉莉安的照片,洛琳對照着照片在牆上找了起來。
她拿下一個相框,又坐了回來。
“給,你看,這就是你的外祖母。
所有在這兒演奏過的人都可以把照片挂在上面。
你把相框還給我就可以了,照片上應該還有這個人的留言。
”
蘇茜雙手顫抖地接過了照片,仔細端詳着莉莉安的臉。
莉莉安微笑着,笑容比之前所有照片上的都要明媚。
蘇茜取下了相框,看了看照片背面的字,立即把它遞給了安德魯,卻絲毫沒有在洛琳面前表現出驚訝。
照片的背面不是留言,而是一個地址:“奧斯陸,文化曆史博物館,三号門。
”
安德魯走近洛琳,在她耳邊低低地說: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如果有人問起的話,你就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我。
”
“這可不是我的作風,我可不為婚外情打掩護。
”
安德魯斜眼看了看洛琳,她立刻意識到應該不是這種問題。
“警察在找你?”
“比這個更複雜,我需要一點兒時間。
”
“那你們快走吧,從後門出去,外面有一條小道直通維沃利廣場。
既然之前我都沒看到你們進來,現在也沒看到你們出去。
”
安德魯帶着蘇茜去一家叫“塔姆”的餐廳吃了飯,那是家簡陋的小餐館,但是它的沙拉三明治卻非常有名。
然後他們決定在西村的路上走一走。
“我們不能再回萬豪酒店了。
這個地址肯定已經暴露了。
”安德魯說。
“還有其他賓館,”蘇茜提議道,“選一家你喜歡的,我都無所謂。
”
“如果國安局已經介入了,整個紐約就都不可能有賓館接待我們了。
就連那種小招待所都不會讓我們進去。
”
“那我們整夜都要在外面流浪?”
“我知道幾個可以讓我們過夜的酒吧。
”
“我需要睡覺。
”
安德魯找了一個電話亭。
“又有謀殺案了?”皮勒格探長問道。
“沒有,我隻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過夜。
”
“那你去布龍咖啡館吧,”皮勒格想了想才說,“就在懷特普大街上。
你到了那兒就要求見奧斯卡,告訴他是我介紹你去的。
他什麼都不會問。
斯迪曼,你到底做了什麼?之前我給莫勒利探長打過電話,讓他不要去找你,可是他剛剛找過我,問我知不知道你的位置。
全城的警察都在找你。
”
“不是警察,是國家安全局。
”
“那就不要去那個地方了。
立刻挂斷電話,從你現在的位置離開,要快!”
安德魯拉着蘇茜的手,跑向哈得孫河的方向。
他一直跑到下一個路口,才攔了一輛的士,飛快地爬了上去。
“我知道一個他們肯定不會去的地方。
”安德魯說。
多樂麗絲剛剛關上電腦,準備離開辦公室,就看到安德魯帶着一個年輕女人闖了進來。
她擡起頭,看着這兩位不速之客。
“是蘇茜·貝克吧?”
蘇茜向她伸出了手,可是多樂麗絲隻是象征性地握了一下。
“我需要你的幫助,多樂麗絲。
”安德魯邊說邊脫下雨衣。
“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去吃晚飯!你真是走運,奧莉薇亞十分鐘前才剛剛走。
我不知道你到底幹了什麼,但是她好像生你的氣了,到處在找你。
她問我最近有沒有見過你或者跟你通過電話。
幸好我剛剛不需要騙她。
”
多樂麗絲又打開了電腦,把手放在鍵盤上。
“說吧,這次又要查什麼?”
“什麼都不查,我們隻是想在這兒過夜。
”
“在我的辦公室?”
“我自己的辦公室就在奧莉薇亞的對面,而且奧爾森還是我的鄰桌。
”
“你總是有理,斯迪曼。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全城的警察都在找她,你是帶她到這兒避難來了,這是英雄救美嗎?”
“他不是我的類型,”蘇茜說道,“你說得對,我們需要藏一下。
”
多樂麗絲聳了聳肩,把椅子推到了辦公桌下。
“好吧,你們就随意吧。
清潔工早上6點的時候會過來打掃,需要我提前叫你們嗎?之前可是有人早上5點半就把我叫醒了!”多樂麗絲聽起來像是在賭氣。
她朝辦公室的大門走了過去。
“多樂麗絲?”安德魯叫她。
“還有什麼事?”
“我還是需要你幫忙查點兒東西。
”
“啊,到底還是有事要我做。
我還以為你隻是到我這裡避難來了。
說吧,什麼事?”
“主要是一些官方文件,或者是公開的材料,隻要是關于北冰洋底石油礦藏的,全部都要。
還有極地地區的地理介紹、天氣情況,不過最好是國外科學界寫的。
”
“明天就要嗎?”
“不,周末之前就可以了。
”
“你還會再來見我?”
“不,最近一段時間恐怕不會了。
”
“我要把這些材料送到哪裡?”
“你可以用你的名字建一個郵箱,密碼設成你養的貓的名字就好,我可以找到的。
”
“斯迪曼,你是陷入了一個很大的麻煩嗎?”多樂麗絲出門前還是問了安德魯這個問題。
“比你能想到的所有情況都要糟糕。
”
“對于你的事情,我從來不靠想象,因為事實往往比想象更誇張。
”她看了蘇茜一眼,就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