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的三十名部屬和一成收入都歸他。
上午還沒有過,賭客很是稀疏。
可是即使隻有一個賭客,賭坊一天到晚都開門。
陳井坐在賭坊一角,一邊呷茶一邊監視着賭局。
鐮首一進來他馬上恭敬地迎上去——凡是四年前那一夜親眼見過鐮首殺人的人,都難免對他格外地尊敬。
“媽的臭小子,你也會來這種地方?”
說話的不是陳井,卻是坐在其中一張骰子桌前的一個中年賭客。
他身旁每邊有兩個妓女陪着他賭。
“這地方是我老大的,我要來就來,你這混蛋還管得着?”鐮首拍拍陳井的背項示意他退下,然後走到那賭客跟前,不跟他打招呼,卻先擰了他身旁妓女的屁股一下。
那女孩吃驚嬌呼。
“來,先喝了它!”那賭客把一碗酒遞向鐮首。
“不喝,你休想離開這裡!”
那碗酒幾乎沒有碰到鐮首的口腔,直接就從喉管一口氣灌進去。
下一局骰子快要揭盅,那賭客随随便便地押了注,又跟鐮首聊起來,似乎不理會輸赢。
他确實不必理會,即使是安東大街最貴的酒和女人他都付得起。
可他偏偏隻愛“穴場”這種地方的氣氛。
他叫小黃。
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隻知道他從南方來。
在漂城裡,隻有很少人知道小黃幹的是什麼生意,他的錢從何而來。
像小黃這種男人,在漂城裡有一大把,隻是跟他相處得久的人全發覺他有點不同:他的暴發相,總好像刻意裝出來的……
小黃揪住鐮首的衣襟。
“小子,什麼時候再帶我去看‘鬥角’呀?這次我要坐近一點。
近得血花噴到我鼻尖上!”
鐮首笑了笑,沒有回答他。
他明知小黃來漂城不會隻是為了看人打架,是為了查收龍拜押回來的貨吧?一想到快将見到二哥,鐮首又笑了起來。
“愣小子,自己在傻笑什麼?”小黃把玩着右手無名指上一隻鑲着綠寶石的金指環。
他突然收起笑容,悄聲在鐮首耳邊說:“我的人告訴我,有一批京都來的人。
‘豐’字号的。
”
“我今早見過。
”鐮首從容地說。
“很有意思的家夥。
”
“為了什麼來漂城?”小黃的眉頭顯現少許憂慮。
“不知道。
”
鐮首知道小黃有擔心的理由。
販運軍資品予南方的藩屬是株連同族的叛逆死罪,像他這等販子買辦,當然要小心首都來的密探。
在三次“平亂戰争”裡戰敗的南方十四藩,藩主為保存本族财富和地位,集體領罪而喝下皇帝賞賜的毒酒,并且貢獻巨額的賠償。
然而把持當今王政的權力者已經習慣于享受傳統軍事優勢的保護,欠缺防患未然的政治遠見。
南藩長期向北方派來的官吏施以賄賂攻勢後,原本加諸于戰敗者身上的苛刻條款都疏于執行。
衆藩主藉助豐庶的天然資源和肥沃多雨的土地,又漸把元氣恢複過來。
而上代藩主含屈而死,更強化了他們複仇的決心。
鐮首不清楚于老大跟小黃合作的生意有多大,龍老二每次秘密押運的是些什麼東西。
他隻知道這生意才是“大樹堂”現今最大的财脈,而且秘密得連龐文英也不知情——龐祭酒與當今太師何泰極是知交好友,他極可能反對這盤威脅朝廷的販運生意。
“這次的貨不少。
”小黃說。
“這些‘北佬’要是沖着我們而來,倒是個大麻煩。
你替我查一查對方的來意,行嗎?”
鐮首聳聳肩。
“你也知道,我這個‘大樹堂’的五爺,連個部下也沒有。
”
“狄六爺總會查出點什麼來。
這漂城裡他不知道的事情恐怕很少。
”小黃說。
“你替我問問你義弟。
”
“你會留多久?”
“最少留半個月。
然後要到州府走走。
”
鐮首知道,“大樹堂”不是小黃唯一的合作夥伴,更不是最大的一個。
他懷疑小黃本來就在南方某藩裡當大官,甚或具貴族血統。
“州府裡的女人跟漂城的比怎樣?”
小黃把手臂搭在右邊的女人肩上,親了她的臉一下。
“每次我離開漂城都覺得心痛。
”
“别再賭了。
跟我上去喝。
”鐮首說着再次捏了那妓女的豐臀一下,然後拉着小黃的手登上二樓。
陳井早已為他們準備了最大的房間。
桌上擺着一整窩狗肉,當然還有酒。
三個妓女脫得赤條條地躺在大床上等着。
小黃那四個女人也跟随進來,在狗肉與烈酒之間,柔軟的手把兩個男人的衣服褪去。
鐮首已不知喝了第幾碗酒。
窗外好像更亮了,大概是正午吧。
小黃已經不見了,腦袋跟胃同樣地脹。
他感覺發絲搔着他肥胖的肚腹,兩手不知抓着哪個女人的哪一部位,血氣在翻騰。
腦海一片空白。
他閉上眼。
不行。
他看見的仍然是甯小語那張美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