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的基本原則。
至于鐮首,他每天都睡在不同的地方……
狄斌撫摸頸項上那個小小的佛像護符。
自從鐮首把它系上去那夜起,它至今沒有離開過狄斌。
也許是摸得太多的關系,佛像的雕刻變得模糊……
狄斌瞧往窗外。
庭園全是光秃秃的碎石地,沒有假山或涼亭,連樹木也沒有種一棵——想循庭院潛進宅邸的人根本無處隐伏,踏在碎石上也難以掩藏足音。
一個隻有三、四歲大的小男孩在碎石地上跑過,左邊鼻孔挂着一行已半幹的鼻涕,手裡舉起一個穿着紅衣的小布偶。
布偶的頸項縫口裂開來了,頭部跟黑粗繩造的頭發,随着男孩的腳步左右搖晃,似乎快要跌下來。
狄斌認得他是孩子裡最大的一個,嫂嫂把他喚作“黑子”。
黑子站住了,隔着窗口也望向狄斌。
他用手背抹去鼻涕,又把手背在衣服上擦了兩下,鼓起圓圓的黝黑臉龐,眼睛定定地看着狄斌。
——這神情……跟他爹很像……
在庭園中追過來的女孩比黑子還要小一些,踏着剛學會不久的步伐撲到他身上。
黑子仿佛沒有察覺,仍舊盯着狄斌。
女孩想把黑子手上的布偶搶回來,卻隻把布偶的頭顱拔了出來,她的哭聲因天氣冷而顫抖。
——他們擁有同一個父親。
這樣的孩子在于潤生家裡養着八個,每一個的母親都不同,其中有三個還是手抱的嬰兒。
父親連名字也沒有替他們取一個……
這些孩子的媽媽當中,狄斌就隻認識黑子的母親。
那個隻會說一點點官話的異族女孩,外表有點強悍。
聽說她從西南方很遙遠的地方而來,腰間常常佩着一柄彎刀。
到漂城來時已經懷着孩子。
她生下黑子後不久就失蹤了,遺下這可憐的孩子。
狄斌最後一次看見她是在她剛剛分娩後。
當她看着那膚色從淺紫變成通紅、頭發染着鮮血的胎兒時,眼神裡充滿了罪疚與恐懼……
“六叔叔,早啊。
怎麼不坐呀?”
狄斌回過頭,看見大着肚子的李蘭,手裡提着個冒煙的水壺,朝他笑着搖搖擺擺地走過來。
李蘭因為懷孕而胖了許多,原本顴骨太高的臉龐也變得柔和了。
狄斌想起自己的母親。
那是同樣的一種笑容:那種可以包容一切、仿佛令四周事物都變得柔軟的笑容……當然狄斌知道李蘭的笑容并不屬于他。
每個人隻有一個母親。
可是那借來的快慰感覺仍足以驅走冬晨的寒意。
他匆忙把李蘭手裡的水壺接過,交給身旁的田阿火,再摻扶她坐到椅子上。
另外兩個部下擺開幾上的杯碗沏茶。
“嫂嫂,傭人呢?”狄斌皺眉。
“他們在弄早飯。
叔叔别惱,水壺是我自己要拿的。
”宅裡幾個女傭全是李蘭昔日農村裡的鄰居——于潤生不能忍受讓不足信任的人接近自己的起居生活。
李蘭從沒有認真把她們當傭仆使喚。
在李蘭堅持下,三個手下也跟随狄斌一同到廚房裡吃早飯。
她不知道這三個人的過去,也或許她根本不在乎。
狄斌是在把田阿火收為部下之後才得知他過去所犯的罪行。
要是在數年前,狄斌隻會對田阿火這樣的男人感到畏懼,更不會放心讓他跟嫂嫂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
于潤生不在家時,李蘭都在廚房跟傭婦們一起吃飯,免去她們許多收拾打掃的工夫。
特别在冬天,爐火把廚房燃得暖暖的,比坐在正廳吃飯還要舒服。
狄斌看着廚房濕滑滑的石闆地,再次皺眉,扶着李蘭的手不敢放開。
一起來吃早飯的還有龍拜的妻子跟老媽。
狄斌每次一看見她們就覺得頭疼。
三個部下默默地把熱呼呼的面條啜進嘴巴裡,默默地咀嚼着。
同桌就隻有馮媚跟龍老媽在不停說話。
傭婦們偶爾才插口一兩句。
狄斌看着馮媚那蓬亂的頭發,想不通二哥怎麼會娶個這樣的女人。
就為了那雙快要跌出衣襟的奶子麼?
“六叔叔我問你,怎麼還不娶妻子?年紀不小了嘛!”
又來了。
狄斌裝作沒聽見。
“漂城這麼大,難道沒有一個六叔叔中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