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凄慘的聲音并不響亮,像歎息。
鐮首卻還是聽見了。
也聽出了是誰發出的。
他感覺一股冰般的悲哀,滲入身體每一個毛孔。
他感覺肉體與心靈分離了。
他的靈魂很想相信,那叫聲隻是夢。
再睡吧。
睡。
不要理會。
睡了,一切都很好……
身體卻已沖出了房門。
“萬年春”大廳充滿肅殺的靜。
鐮首從三樓廊道的欄杆探出半個身子俯看。
十指陷進了欄杆的木頭裡。
甲縫滲出鮮血。
呼吸停止。
流不出淚的眼睛像蒙上一層哀傷的薄霜。
曲琳仍然站着,雙手仍然緊握着階梯口兩旁的木欄杆,她決心直至自己停止呼吸的一刻都不讓任何人登上去。
她的衣衫給扯破了。
袒露的美麗胸脯上立着一個粗糙的刀柄。
刀尖透出她同樣美麗的背項。
鐮首的十隻手指仍然緊握着欄杆。
這些手指曾經愛撫那胸脯和背項。
許多個晚上。
溫暖的觸感。
而她永遠不再溫暖。
曾經給予他無比歡愉的優美肉體,将要腐爛消失。
十八個男人仰頭看見了鐮首赤裸的胖軀。
為首那個——也就是那柄刀的主人——伸腿踹在曲琳腹上。
僵硬的手指松脫。
沒有生命氣息的女體頹然而倒。
那人踏着曲琳的胸口把刀子拔出,然後登上階梯。
随後的人也踏在曲琳的死體上。
他們仿佛把她當成地毯。
——踏進一場血腥祭典的地毯。
鐮首一直看着。
他凝視踏在曲琳身上的每一腳,凝視那停止流血的刀口,凝視那沒有生機的眼睛。
每看一眼他都像往自己的心狠狠紮了一針,他要懲罰自己。
正登上樓梯的十八個人臉上沒有表情。
冷得就像他們手裡的十八柄兇刀。
十八顆心髒卻怦怦亂跳。
鐮首是個會呼吸會走路的傳說。
他們将要親手結束這個傳說。
然後他們自己也将成為傳說……
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他們頭頂。
他們悚然擡頭,看見那是什麼東西。
一個從樓上淩空躍下來的男人。
一個很胖、很胖的赤裸男人。
“為什麼?全漂城的男人都想要我!為什麼你不要我?”
“……”
“我不管!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可是誰死了我也不管!我隻要你……”
“……”
“所有人都認定我是個邪惡的女人!我不理會!隻要你抱着我,我才不要做什麼好女人!”
“你走吧。
我隻是個災禍。
你看她……她甚至不是第一個……”
“抱我,一次也好,我願意死!”
“可是……”
“你什麼也可以說,但是求求你不要提你那四哥!你現在還不明白?我跟他,也隻是為了多見你……我從來眼裡隻有你……隻要你點點頭,我現在就馬上去跟他說,你不用開口……”
“……”
“你在怕什麼?你能夠赤條條對着這許多刀子,卻害怕抱我?害怕我愛你?害怕承認你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