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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第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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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八年了。

    一想起那個刺殺的黑夜,狄斌的背脊又滲出汗珠來——是恐懼的神經反射。

    戰場上那個夜晚,于隊目的眼睛異采流漾,權力欲的瞳光鎮住了步弓手狄斌的恐怖感。

     現在這種瞳光又再閃現了。

    于潤生似乎想掩藏它,但是不可能騙得過他的六弟。

    每一次看見這種眼神之後就有重要的事情發生。

    每一次狄斌都記得。

    每一次刺殺,每次奪取更大的财富與權力,每一次澎湃湧上腦袋的恐懼,每一次戰勝恐懼後的快感。

     于潤生腹中必定藏着某種計劃。

    那眼神已經證實了。

    可是狄斌看不透——盡管今天漂城的一切形勢他熟知如自己的掌紋。

    他想象不到,金牙蒲川與首都“豐義隆”可以有怎樣的關系? 可是他不會問。

    他知道于潤生自有隐瞞的理由。

     “大樹堂”的組織制度這幾年來完全成形了。

    安排一切崗位與權責,對于潤生來說就像呼吸一般自然。

    于潤生的意志可以迅速傳達到“大樹堂”每一個角落。

     各種生意的運作也都熟練掌握了。

    其實并沒有什麼難度。

    隻要有拳頭和刀子在背後支持,任何生意也穩賺不賠。

     可是這一切對狄斌都不重要。

    在他眼中,“大樹堂”就是他們六兄弟——包括死去的葛元升。

     ——而老大卻有不能告訴我的事情…… 于潤生握住狄斌放在桌上的手掌。

    那突然的肉體接觸令狄斌愕然。

    縱是過命的兄弟,狄斌很少跟他們握手與擁抱。

     于潤生的眼神變得柔和。

    那異采隐去了。

    “白豆,我明白你在擔心什麼。

    我也知道你在懊惱。

    可是我知道,我可以完全信任你。

    我知道你永遠不會懷疑我。

    即使我叫你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即使我有許多事情不對你說。

    ” “老大放心吧……我沒有……”狄斌臉頰通紅,急欲轉換話題。

    “剛才我探望過嫂嫂,她很好。

    要不要多派一些人到你家?或者送嫂嫂出城外靜養?” 于潤生搖搖頭。

    “一切照常就可以。

    ” 又是這樣的反應。

    狄斌猜出了一些端倪。

    每當一頭老虎快将撲向獵物時,總是仔細調整自己的呼吸與步履,避免擾亂山林的甯靜……可是對付金牙蒲川這種家夥有必要這樣嗎?先發制人豈非更直截了當?難道對手不是金牙?然而除了他,“大樹堂”在漂城還有其他的敵人嗎?…… “你看看。

    ”于潤生指向牆壁前那書架。

    那一排排的卷宗和賬簿,就是“大樹堂”累積至今的一切财富與權力。

     “我想,京都‘豐義隆’總行必定也有一個像這樣的房間。

    不知道那兒的卷宗數量是這裡的多少倍?” 瞧着于潤生的表情,狄斌明白了他為何要住在這個牢房裡。

    于潤生正在享受一種他人無法理解或形容的東西,也許連他自己無法解釋那東西是什麼,他亦懶得向别人解釋,所以他甯可獨自一人。

     狄斌又想起鐮首。

    自從那次旅行回來以後,幾年來鐮首完全改變了。

    直覺告訴狄斌,鐮首在那趟旅程中遇上一次很大的沖擊。

    那也許同樣是無法解釋的東西。

    所以鐮首從來沒有說。

     “老大……五哥不能再這樣子……你有跟他談過嗎?你可以勸勸他嗎?世上隻有你一個人能夠讓他聽話。

    ” “是嗎?”于潤生微笑,滿有深意地凝視狄斌的眼睛。

    “真的隻有我一個?” 狄斌把紅透的臉别過去。

     “白豆,還記得四年前你攻打‘大屠房’時的心情嗎?” 狄斌記得。

    那夜在胸中沸騰的熱血,至今還未冷卻。

    那一夜,他靈魂深處某一個“我”蘇醒了。

    那個“我”成為了當今黑道的“猛虎”狄六爺。

     “世上有種答案是别人無法告訴你的。

    隻有靠你自己領悟。

    這個道理我很清楚,你也很清楚。

    現在是讓他去體驗的時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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