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世俗的話來說,三江市的權力再分配雖然經過若幹波折,總算協調處理成功,達到了皆大歡喜,至少可以說各方面都能接受的結果。
這裡所說的各個方面,自然是指省市兩級的各個方面包括在職和不在職的關系者在内。
問題的複雜性也就在于此,無怪乎關系學要成為一門極為深奧而難于掌握的學問了。
正因為如此,作為組織部長的周劍非在大功告成之際還覺得有點不放心,在常委會結束時,他單獨留下向省委書記趙一浩提出:他親自去三江市一趟。
趙一浩聽了很高興,說他想得周到,但他們兩人誰去,他考慮後再回答。
要說的事已經說完,但周劍非依然穩坐不動,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
趙一浩瞄了他一眼,忽然笑道:
“哦,我想起來了,錢老那裡恐怕還是要通報一下才好。
你去一趟,就說受我之委托去的,把省委的決定向他通報一下,特别是馮唐調出來提拔安排的事,向他說清楚。
”
周劍非聽得眉飛色舞,笑道:
“我正想向你請示這件事哩,有你的委托就好辦,我今晚就去。
”
趙一浩笑道:
“沒有我的委托你就不好去?你是組織部長呀,幹嗎這麼左顧右盼的呢?怕别人說你私通消息?”
周劍非有些難為情,笑笑說:
“還是考慮周到一點好。
”
是呀,“還是考慮周到一點好,”周劍非堅持按他的這一信條辦事。
他雖然從省委書記趙一浩那裡領得了“委托書”,劃清了公訪與私訪的界限,本可以“奉旨出朝,地動山搖”,大搖大擺地走進錢宅向老上級彙報。
然而他不,從常委會議室回到部裡,他向已經從會上直接回家的吳澤康通了電話,通報了趙一浩的委托,然後再叫上端木信,公事公辦地向老上級錢林家馳去。
周劍非和端木信到達錢林家時,錢老和老伴及小保姆正坐在起居間裡看電視,見周劍非來了而且後面還跟有一個人,知道是來談公事的,便起身握手領着他們來到客廳。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就說吧!”
他哈哈地笑着對兩個客人說,眼光卻落在他的老秘書、現任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周劍非身上。
周劍非頓覺芒刺在背,連忙作解釋:
“早就想來看錢老,太忙,擠不出時間!”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忙,你們在朝我們在野,不能相提并論的呀!”
周劍非更覺話中有話難以接受,但他覺得再解釋就是多餘的了,如果真有牢騷和不滿,就讓他發吧,發過就過去了,他老人家的脾氣我周劍非還不知道?于是笑道:
“錢老批評得對,我以後一定注意。
”
錢林又是哈哈一笑:
“不是批評,你們确實很忙嘛,我們這些退下來的老家夥也不能老是留戀‘車如流水馬如龍’的日子呢,要耐得住寂寞!”
他顯然不願再扯下去,便轉臉對着端木信:
“這位是?”
周劍非連忙作介紹:
“端木信,組織部處級巡視員。
”
“唔,唔”,錢林點點頭,說:“說吧,你們來要談什麼事?”
“趙一浩同志委托我們來……”
周劍非剛開了個頭,又被錢林打斷了,他聲音挺粗:
“打什麼官腔嘛,不受一浩的委托你就不應該來?”
周劍非又感到很狼狽,但他立即解釋道:
“我說的是真話,錢老,常委開會對三江市的市長人選和馮唐的安排作了決定,我正打算今晚來向您彙報,一浩同志将我叫住要我代表省委來看你并通報省委的決定。
‘委托’這個詞就是一浩的原話哩!”
錢林見省委,特别是省委一把手如此尊重他,心裡十分高興,便又哈哈地笑了,說:
“很感謝,很感謝,你們說吧。
”
周劍非一五一十地将三江市市長人選的考察過程,特别是有關馮唐的情況作了詳細說明,并說了省委對馮唐調出提拔的決定,然後習慣性地問道:
“看看錢老還有什麼意見?”
端木信也習慣性地從袋子裡拿出本子和筆準備記錄。
錢林又是哈哈一笑,看得出來,這不僅是習慣性的表情而是心裡确實高興。
作為錢林的老秘書,周劍非看出來了,而且預感到今天晚上的談話将會以愉快而告終。
果然如此,錢林笑過之後,十分坦然地說:
“你回去轉告一浩,對省委的決定我沒什麼意見,擁護贊成!”
話匣子一打開,自然就不是一個簡單的表态了,錢林清清嗓子,款款而談:
“剛才我說了,你們現在是在朝者,我們是在野者。
但是我還是共産黨員,理應關心國事和省事,有話就要說有意見就要提才算是盡到責任。
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