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呀,豈能盲目樂觀?再說,即使當選了,卻是低票當選,也過意不去呀!豈止過意不去?涉及在幹部心目中的形象問題呀!他黃人偉年不及“知天命”,在省委常委中除了省委書記趙一浩和組織部長周劍非,就算他最年輕了,在省政府正副省長中沒有人再比他更年輕。
特别是省長蘇翔已然年越花甲,座位正在朝人大、政協方面移動,幹到換屆也就到頭了。
而自己呢處于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的優越地位,省委書記趙一浩已明裡暗裡多次告訴他,要他多協助蘇翔主持全面工作,多熟悉和掌握全面情況,不要把眼光隻停留在分管的财政和計劃上,如此等等,難道這不是重要的信号?黃某人并非白癡,怎能不心領神會!來日方長顯身手啊!因此,當組織部将黨代會代表名單的複印件送到他手中請他審閱,準備在即将召開的常委會上最後定案時,他的下意識的行動便是關起門來逐個審閱分析。
不是審閱分析是否有不合格的人當了代表,而是逐一地分析誰肯定會投他黃某一票,誰肯定會反對他,誰的态度不清?奇怪嗎?怎麼能這樣呢?奇怪也罷,不奇怪也罷,黃人偉确是這麼做了。
一共花了将近三個鐘頭的時間,分析的結果情況并不那麼妙,絕對有把握會投他一票的人隻占百分之五十八,堅決反對的占百分之二十一,還有百分之二十一人的情況不清,心态不明。
這是他逐一分析統計然後相加的結果,八九不離十吧?看來關鍵在那百分之二十一态度不明者身上。
結果不出所料,幸好,也許那百分之二十一的代表中有不少人投了他黃副省長的票,他以百分之七十一的得票率當選,不算高票當選也算中票當選,在這“民主意識”越來越強的情況下,不,在這感情因素和利害因素越來越起支配作用的情況下,也算過得去了吧?
然而,經驗總是要總結的。
總結的結果都體現在他的行動上了。
集中到一點,便是不能隻管事而不過問人了,不僅屬于自己分管的範圍如此,不是自己分管的範圍也盡可能照顧一下,能覆蓋者則覆蓋之。
多交幾個朋友隻能有好處,又扯不上什麼拉幫結派,何樂而不為之。
無非是通通信息;組織部征求意見來了,有希望;常委已通過你任什麼什麼了,準備着吧!
這些都是下意識的行動,當然關系密切如馮唐者又當别論了。
不過,說句公道話,對吳澤康們的發火不是黃副省長的自覺行為,事後他有些後悔,須知吳澤康們也不是随便可以得罪的呀。
他暗想,一定要尋找機會作點解釋工作。
那天晚上,黃人偉本來已經答應了周劍非的約見,誰知馮唐捷足先登。
他最初覺得有些尴尬,周劍非來了看見馮唐在這裡多不好?後來一想,這正好,說明馮唐是我的老下級,經常有往來,故而我堅決推薦他。
光明磊落!至于考察者和被考察者碰到一起不好談話的事,他覺得那不是問題。
看見周劍非來了,聰明如馮唐者還能賴着不走?
他沒有想到的是,周劍非如約來到門口,看見馮唐的車子停在那裡,這位組織部長便掉轉車頭回去了。
這就給他和馮唐創造了一次長談的機會,引起了他的火冒三丈,引來了第二天他對吳澤康們的尖銳的發洩。
經過幾年的“友誼”積累,黃人偉和馮唐之間已經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地步。
這天晚上他馮唐來了,他要告訴他一個重要的信息,也要向他探聽新的信息。
他黃人偉知道馮唐是來做什麼的,自己也正好有最新消息要告訴他。
因此,他們二人稍事寒暄便立即話入正題。
是馮唐先開的口,他問:
“黃副省長,聽說省委常委已經讨論了三江的班子?”
黃人偉回答道:
“還沒讨論,正在征求意見。
今天晚上原來約定好了,周劍非要到我這裡聽意見哩。
”他說着看看表:“差不多快來了吧。
”
周劍非來聽黃人偉的意見,對他馮唐來說自然是好事了。
他按住内心的興奮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樣子說:
“他要來?那我在這裡不方便吧?我看我還是先回避一下,明天晚上再來看省長?”
黃人偉笑笑,心想:你小子滑頭,分明是明天晚上再來探聽準确消息,還說明天再來看我!便說:
“何必鬼鬼祟祟的,等他來了你再走也不遲呀!你們不是老同學嗎?乘這個機會看看老同學也不錯嘛。
”他瞄着馮唐那多少有些不安的表情又反問了一句:“是不是怕他看見你在我這裡?”
馮唐笑道:
“不,不,我到黃副省長這裡來是正大光明的事,怕什麼?”
話雖如此說,他心頭确是忐忑不安。
周劍非發現我在這裡會怎麼想呢?會不會認為我是來跑官的?其實,我和黃副省長是老交情,老上下級關系了,看看老上級都不行?要跑官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