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非簡要地向書記報告了三江市班子的考察情況,提出建議:他自己親自去一趟。
他說中央考察組的事已布置好了,有連絡員在管,他去幾天就回來。
趙一浩沉默了分把鐘,說:“不是說好了我去嗎?”
周劍非說:“不是蘇翔同志不同意現在下去嗎?我去幾天就回來。
”
趙一浩又沉默了分把鐘說:“也行,看來情況還很複雜哩,去一趟心中有底也好下決心。
你知道三江是我們省的主要産糧區又是交通要道、稅收大戶喲,調好班子很重要。
衛亦前有态度吧?”
“據說他還沒向考察組表态,但是對考察組說了,他的态度放在最後再表。
”
“老滑頭,”趙一浩聽了笑道,“你去也隻帶耳朵吧,把真實情況帶回來再說,免得被動。
”
周劍非唯唯地答應着說:
“就這樣吧,回來再向你彙報,該休息了。
”
第二天下午開了考察組的會議,周劍非宣布了他同省委書記在電話上商定的意見,也就是他親自走一趟,吳澤康留家主持工作,又簡單地安排了行程便散會了。
兩位考察組長聽說部長親自去,都額首稱慶,并問他們自己還去不去?周劍非回答說:
“當然,任務還沒完成哪。
”
周劍非率領考察組全班人馬返回三江市時已是下午五點多鐘了。
市委書記衛亦前在市委招待所等他,進了房間他們稍事寒暄便轉入上題。
周劍非告訴市委書記,他這次來主要是聽聽市委市人大、币政府和市政協主要領導們的意見,特别是他這位市委書記的意見,考察組則在原來的基礎上擴大談話面。
特别是兩位考察對象分管的部門,要談到一般幹部的百分之五十以上。
他微笑地對衛亦前說:
“你這位市委書記這次可要表明态度羅!”
衛亦前哈哈地笑道:
“當然,部長親自登門還能含糊,不過我還是最後吧,你聽聽其他人的意見我們兩人再交談好不好?”
不等周劍非回答他又說:
“其實嘛,兩個考察對象不也都是我推薦的?”
周劍非說:
“總要有所取舍,不能叫兩個人都作正市長吧?”
“那當然,那當然。
”
衛亦前依然咧着嘴哈哈地笑着,他那過早衰老的臉上堆疊着一道道皺紋,活像滿坡梯田。
周劍非忍不住想笑,心裡暗罵:你這個老滑頭!
衛亦前留在招待所陪周劍非和考察組吃晚飯,在座的還有市委組織部長,一個不到四十歲的年輕人。
在餐桌上他們都絕口不談幹部考察的事,話題全是三江市的風土人情和文物古迹,好像他們是旅遊者或考古學家。
周劍非是第一次來三江,他問身旁的衛亦前:
“聽說吳三桂稱帝反清後曾在這裡打過大仗,留下許多古迹?”
衛亦前笑道:
“聽說有這麼回事,咳,你還不知道,我們這些人嘛,一天到晚忙得飯都顧不上吃,那還有時間和興趣去過問這類老古董。
”
他說的也是實話,自調到三江當了市委書記,成天忙忙碌碌,光那又多又長的常委會至少就占去了三分之一的時間,還能去過問這些“閑事”。
對了,在衛亦前的腦子裡這類事确屬“閑事”,“不務正業”的事,有時間也不會去管的。
周劍非可不這麼看,他說:
“不要把這類事看小了喲,一個地方的文化曆史,不能簡單地把它稱為不值一顧的‘老古董’哩!”
組織部長是本地人,見頂頭上司對此類事感興趣,便接過話頭滔滔不絕地介紹了一通。
他說吳三桂是在北進的途中經過這裡和清軍遭遇的。
當時這位沖冠一怒為紅顔的大将軍正處在鼎盛之時,士氣十分旺盛,而對方的八旗子弟此時也還未腐敗,雙方遭遇後打得難舍難分,最後以清軍統領哈齊落馬被殺而告終。
至今離城三公裡處還有一座土山名“落馬坡”。
在座的人對組織部長的介紹都很感興趣,特别是考察組的兩位組長,來了十多天今天晚上才聽說這個地方在曆史上還有過轟轟烈烈的一頁。
看見大家感興趣,組織部長更來勁了,他繼續介紹說:
“相傳吳三桂路過這裡時陳圓圓也跟随來了,據說就居住在南門外的娘娘廟裡,遺址現在還在。
”
周劍非聽了哈哈地笑道:
“不可靠,不可靠。
我在大學時有個同班同學是昆明人,他給我詳細擺過陳圓圓的故事,關于她的歸宿有好幾種說法,有說她出家入廟,青燈古佛伴終身的;有說她聽得清軍将破昆明便跳了蓮花池的。
無論哪一種說法,陳圓圓都是死在昆明,根本沒有随吳三桂出來。
”
組織部長聽了頂頭上司的反駁笑道:
“也許這種說法是演義不是正史,不過呀,越是撲朔迷離就越有吸引力哩,如果三江市二天成為旅遊區,也許‘落馬坡’和陳圓圓留居處是最有吸引力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