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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种子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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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動,包學正又說出他的嗜好,更讓他感動。

    他有些緊張,變得結巴起來,他說:“那次考察……94年那次……在煙台……吃海鮮……我吃壞肚子……是你将我送進醫院的……還記得嗎?” “怎麼不記得,你真是沒有口福,好像是腸痙攣吧?” 包學正早将這件事忘了,經他一提忽然想起了那一幕:他們那次吃的全是海鮮,那些海鮮他現在已經叫不上來名字了,飯後他和“鴨舌帽”在海邊散步,“鴨舌帽”突然捂住肚子……他們共同回顧了那次考察,他們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偏差:除這件事外,“鴨舌帽”說的一些事,包學正完全沒有印象,他隻能打哈哈;他說的一些事,他看出“鴨舌帽”在皺眉思考,如同在記憶的海洋中打撈沉船。

    他們好像說的不是同一次考察。

    但這種錯位非但無關緊要,反而還能豐富他們的記憶,使一次多年前的出行變得新鮮如初…… 說話間,包學正和“鴨舌帽”轉移到門診大樓的拐角處,避開了人們的視線。

    包學正站的位置有一個很小的角度可以看到大鐵門。

    他的眼睛沒有離開過那個門。

    他們又談了一些别的,才回到第一個問題上,“鴨舌帽”說他現在不釣魚了。

     包學正想,這沒什麼奇怪的,由于河水污染,河裡大概早就沒魚了,釣魚都快變成打坐了,所以沒問他為什麼不釣魚了。

    他看着那個門口進出的人,有醫護人員,有患者,有家屬,有來探望的親友,從表情就能分辨出他們的身份…… 他“嗯哼”一聲,“鴨舌帽”有些失望;“鴨舌帽”嗫嚅着說他有一個過分的請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吧——”包學正說。

     他頭腦裡出現的是一個虛拟的病房大樓,裡邊像迷宮一樣複雜,唐三兒進去後沒見麥婧,就直奔劉樹根的病房,那兒連一個黑影子都沒有,大嘴巴護士有些生氣:“說過病人怕打擾的……”他想找“小個子”的病房,可是找不到,他問醫生,醫生說這是個犯人,不能讓他去見。

    他問護士見沒見過一個穿黑風衣的女人過去,護士搖搖頭。

    “見鬼,她人間蒸發了不成?”他在病房間亂蹿,在他前邊要麼是許多出口,要麼是死胡同,這讓他既憤怒又沮喪,最後他誤打誤撞,來到“小個子”的病房門口,一個警察靠在門框上打磕睡,他叫醒警察,問穿黑風衣的女人來過沒有,警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開始盤問他為什麼對此事感興趣、他是幹什麼的,等等。

     “我想讓你送我一樣東西。

    ”“鴨舌帽”說。

     “說吧。

    ”包學正說。

     看來“鴨舌帽”想利用他的友善,他有些後悔剛才和“鴨舌帽”談那麼熱乎,有這樣索要東西的嗎?他沒太把“鴨舌帽”的話當回事,因為此時他頭腦中又出現了另一組畫面—— 穿黑風衣的女人出現在病房迷宮中,她在唐三兒前邊或在唐三兒隔壁,唐三兒總是錯開,見不到她的影子。

    她自稱是保險公司的業務員,她的投保人出了車禍,她來了解情況,便于下步賠償。

    護士說出車禍的是個兇手;她說她不管他是不是兇手,她隻管他傷得怎樣是死是活,有無生命危險。

    護士告訴她實情,并認為她是一個敬業的保險公司員工……她從從容容地走出住院部,走出大樓……你看,她正從大門口走出來,她的臉遠遠看上去顯得很幹淨,輪廓清晰,算得上漂亮;她走路的姿勢很特别,說不上來哪兒與衆不同,但就是與衆不同……唐三兒呢? “……” 包學正聽到了“鴨舌帽”的話,他懷疑自己心不在焉聽錯了,他說:“什麼?”讓他再說一遍。

     于是“鴨舌帽”又說了一遍,這下他聽清了。

    他很吃驚,沒有馬上答複“鴨舌帽”——這時他才看到“鴨舌帽”瘦得皮包骨頭,臉色也發暗,他的心抽了一下,有些疼痛,他說:“沒辦法了嗎?” “沒辦法,已經擴散了。

    ” 他又問:“醫生怎麼說?” “還有3個月,最多。

    ” 他的心情很沉重,不說話。

    他看到唐三兒走到大門口在東張西望,顯然是在找他。

    他握住“鴨舌帽”的手說:“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送花圈。

    ” “鴨舌帽”一再緻謝,說:“我會讓家裡人通知你的。

    ” “你放心,我決不食言。

    ” 他匆匆告别“鴨舌帽”,朝唐三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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