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輕易就把這些夢放棄、忘記了。
當災禍降臨的時候,他們怨恨自己的命運不好,而忘記了自己從來沒有作過選擇。
”
“你不相信嗎?你看看。
他們快要餓死了,而最需要的東西就在眼前。
可是他們仍然不敢伸手去拿。
我要走這條路,就是證明給你看,我們和他們之間的分别。
”
“堂主說得太好了。
”車前的葉毅微笑着說。
狄斌瞪了葉毅一眼。
這個他親手帶進“大樹堂”的小夥子變得有點不安分,自從給于老大升作近身之後,葉毅的态度有點高傲起來,尤其是去年冬天老大“遇刺”的事件後更甚。
穿衣也比從前講究,以顯示自己跟其他幫衆地位有别。
狄斌沒有答理他,别過頭再瞧向那些饑民。
裡面夾雜着幾個孩子,手腿瘦得可憐,肚皮圓圓地鼓起。
他不忍再看。
他知道老大的話中還有其他意思。
跟漂城比較,首都是另一個世界。
他們面對的将不止是黑道上的事情,也許有一天,他将要做一些事情,或是作出一些決定,令許多不相幹的人受害。
不能猶疑。
不可同情他們。
不能因為這些沒有價值的人而失敗。
——狄斌知道這是老大真正想說的話。
“停車。
”于潤生忽然在車中呼喊。
狄斌頓時變得緊張。
雖然他相信于老大的話,可是這畢竟太危險了。
車後的簾子卷起。
身穿厚厚黑色棉袍,手上握着一根短步杖的于潤生慢慢走出來。
看着老大的臉,狄斌很感憂心。
大夫說那箭傷已經完全康複。
可是他總覺得老大跟受傷前有點不同——又說不出哪兒變了。
——就像剛才。
從前的老大很少說這麼多話……隻是一些可憐的農民而已,何以他要這樣說?……
——是因為失去兒子的打擊嗎?……
葉毅馬上跳下車座,緊随在堂主身旁,另外四個帶刀的部下也下馬來護衛。
于潤生走向剛才狄斌看見的那群孩子。
其中兩個男孩有氣無力地擁抱坐在地上,面目頗是相似,看來是一對兄弟,可是已瘦弱得分不清哪一個年紀比較大。
于潤生拄着短杖半蹲在他們跟前。
他左右看看兩張稚嫩幹枯的臉,然後問右邊那個男孩:“你是哥哥嗎?”
男孩點點頭。
“父母呢?”
男孩搖搖頭。
“死了?”
男孩看了弟弟一眼,猶疑了一會兒,然後張開結着血痂的嘴唇:“大概是吧。
”聲音粗啞得不像孩子。
附近一些還有點氣力的饑民,開始好奇地聚攏過來。
狄斌更緊張了,示意田阿火也下馬,保護在堂主身旁。
他則領着八騎走近了一些。
他已決定,必要時不惜策馬沖殺過去——不理會死在馬蹄下的是老人、女人或是小孩。
“想坐上我的車子來嗎?”于潤生問。
兩個孩子驚訝地互看了一眼,同時點頭。
“可是我隻能讓一個人坐。
”于潤生說時臉上異常冷漠。
“誰要來?你們自己決定。
”
這對兄弟再次對視,互相擁抱的手掌握得更緊。
幼小的眼睛透着複雜的感情,兩張嘴巴半啟,久久無法說話。
“怎麼樣?決定了嗎?”
“我要坐!我要坐!”
一個比這對兄弟還要小的男孩從中間走出來,硬生生把兩兄弟撥開,在于潤生面前呼喊。
于潤生單臂把那孩子抱起來,然後轉身步去。
地上那兩個小兄弟馬上嚎哭起來。
其他圍觀的饑民想跟上前向于潤生讨求,可是都給帶刀的壯士攔阻。
其中一名刀手把兵器出鞘寸許。
那寒光像一道無形的牆,令饑民不敢再移近半步。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于潤生一邊步回車子一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