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了讓自己記着,今天的一切得來不易;也是為了紀念一個人的恩惠。
”
“四十年前我到京都來應殿試,耗盡了盤川,幾乎就要餓死在街頭。
我在街上遇上這個人,他就請我吃一碗青菜湯面。
他隻請我吃這個,不是因為吝啬,而是因為他身上就隻有這麼多錢。
我還記得四十年前那碗面的滋味。
”
“為了接濟我,他一直替我張羅。
有的時候他自己餓着肚子拿東西給我吃;有的時候他為了少許錢冒上了生命或坐牢的危險;直至我進入試場為止……”
何泰極說着時閉起了眼睛。
接着他突然一拳擂在桌面上,那個面碗彈跳起來,剩下的面湯濺到旁邊的文件上。
他暴睜着眼睛,憤怒地看着于潤生。
“四十年後,我收到了這個人的死訊。
他死在漂城。
”
于潤生沒有作聲。
“别跟我說另外一套!你在漂城玩什麼把戲也好,要瞞誰也好,别以為瞞得了我!你竟然還有膽量來京都?你憑什麼?”
于潤生還是沒有說話。
他等待何泰極的怒容緩和了少許,然後才開口。
“因為我相信太師是一個生意人。
”于潤生微笑着說。
“太師放棄曹功而選擇了我,證明我的判斷正确。
”
何泰極的臉迅速放松開來,但仍帶着一股令人懾服的嚴厲。
“我還沒有‘選擇’你。
”
“太師并沒有很多選擇。
除非你願意看見‘豐義隆’逐漸落入倫公公和容玉山之手。
”
“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敢。
我隻是說出實情。
”于潤生恭敬地拱手。
何泰極當然也知道——否則他就不會接見于潤生。
“豐義隆”是極為重大的财脈,假若失去了它,何泰極要維持在朝廷官場上的權勢就變得吃力;更壞的是如果倫笑真的壟斷了“豐義隆”,在政治上則對太師府構成極大的威脅——在龐大的官僚貪污系統裡,忠誠永遠也随着利益走。
何泰極急需找人來填補龐文英遺下的空缺,繼續在“豐義隆”裡代表他的利益。
連龐文英也敢弑殺的于潤生,顯然具有足夠的魄力和野心擔當這個任務。
——這個小子都算準了……
外面傳來敲門聲。
蕭賢踏進了書齋,沒有看于潤生一眼,徑自走到書桌旁,向何太師耳語幾句。
何泰極聽見了,眼中發出光芒。
于潤生知道是什麼一回事:他帶來貢獻給何太師那車子的“見面禮”,蕭賢已經在外面點算過數額,現在向太師報告。
蕭賢離開後,何太師才微笑着說:“看來你在漂城的生意做得很不錯……”他捋着胡子考慮了一會,然後又說:“好吧。
你去幹吧。
”
于潤生明白太師意思,是把大火後重建的工程交給他去幹。
當然這不僅是建築的生意。
首都重建時國庫必然要撥出大額的公帑,隻要在造價的賬目上花點工夫,又是另一條可以吃上幾年的财脈。
“沒有什麼重要事情的話,不必來見我。
”何太師把碗挪開,開始握起朱筆批閱文件。
“蕭賢是我的代表。
有事就找他。
記着不要玩什麼花樣。
”
他略一擡頭盯了于潤生一眼。
“我不是龐文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