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市,李寬寬坐在車裡,稍稍閉眼休息了一會,突然漫不經心地問道:“小李,今天跟趙書記的司機小周鬥嘴了?”
李偉正心無旁鹜地開着車,猛然聽到李書記說起這事,心裡“格登”一下,“當時除了我和劉司機在場,并沒有第三人知道啊,怎麼李書記卻知道了呢!”他下意識地踩了下制動,車子稍稍頓了一下,李偉從反光鏡裡看到李書記身子向前傾了一下,趕緊調整好心情,格外用心地開着車。
“對不起,李書記。
”他為剛才開車不穩向寬寬道了個歉,又接着前面的話頭說,“我跟周師傅也沒什麼鬥嘴,就是說不到一塊去,不想跟他說。
”
“是嗎?”李寬寬淡淡地說道,“沒有就好!出門在外,與人為善,盡量不要跟人發生什麼争執。
傷了和氣,很難補救的。
”
李偉心想,一定是那個姓周的告了黑狀,這才傳到了李書記的耳朵裡,于是緘口不語。
李寬寬又問:“是為什麼事?”
“真沒什麼。
”李偉不願意去想劉司機的那些話。
“哦。
是嘛!”李寬寬點了點頭,再次閉目養神。
回到T市後,李偉繼續回到辦公室打雜,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在一成不變地繼續着。
有一點改變的是,每次李書記在路上看到他,總會主動颌首點頭微笑,讓李偉覺得很溫馨。
又過去了兩個月,李書記的司機老金向辦公室劉主任遞交了一張病假條——這回,老金是真的生病了。
書記的司機生病,自然免不了有一番明争暗搶,許多平時看上去玩世不恭的司機此時都蠢蠢欲動,托人找關系請客送禮,都想謀到這一份美差,個中深意自然不言而喻。
李偉也幻想過好幾回,但他不知道去找誰幫忙說情,家裡也拿不出錢去請客送禮,隻好聽天由命。
想歸想,這樣的好事,是怎麼也不可能輪到自己頭上來的。
這幾天代替金師傅開車的,卻是另外一個司機,這個司機是劉主任的一個表侄。
顯然,這也是劉主任的刻意安排,讓他先搶個位子。
可是,世界上的事誰也說不清。
有的人苦苦地盯着一個目标,即使挖空心思,搶破了頭,最終卻無功而返;有的人,與世無争,順其自然,最終卻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正當大家翹首以待時,一個大家想破頭也想不到的消息傳來,市委書記的司機定的竟然是一名普通司機——李偉!
李偉也懵了。
他既想又不敢想的美事,竟然确确實實地落到了他的頭上,這事來得如此突然,以至于他毫無思想準備。
他記得,那天劉主任笑嘻嘻地把他叫到辦公室,請他坐下,破天荒地給他倒了一杯茶,給他宣布了一項決定:由他接替金師傅,給李書記開車,并當場把車鑰匙和相關手續一起交到了他的手上。
李偉突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趕忙裝着揩拭灰塵,遮掩過去。
之後,劉主任又說了一番熱情洋溢的話,大意是他發現李偉的技術有多麼的好,作風正,素質又高;如何不遺餘力地向李書記推薦。
最後語重心長地讓李偉不要辜負他的期望,給領導開好車,确保行車安全,雲雲。
李偉覺得劉主任笑着的時候很燦爛,但卻溫暖不到他的心裡,倒是手裡的那把鑰匙,讓他着實感到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強哥”是第一個獲知這個消息的人。
自然,他有他的消息來源渠道。
李偉剛從劉主任辦公室出來,去院子裡看車,“強哥”也恰好從外面回來,見到李偉,老遠就打起了招呼:“老李,恭喜啊!”
從“小李子”到“老李”,這個稱呼的轉變讓李偉覺得很别扭,尤其是從“強哥”的嘴裡說出來。
他也笑着說道:“強哥啊,哪有什麼值得恭喜的呀!”
“強哥”走過來,把手搭在李偉的肩頭上,似笑非笑地說:“還是你有能耐,開上‘一号’車了!今後,咱兄弟就全仗你照顧了。
”
李偉不明白,自己一個司機,有什麼能耐去照顧别的司機,嘴上卻說:“強哥客氣了。
我很多方面都不懂,還要靠強哥多擔待呢。
”他說的是前次“強哥”找他談話的事。
“強哥”嘿嘿笑了幾聲,忙說:“哪裡哪裡!以前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還望老李你多擔待才是。
”說罷,大咧咧地走了。
其他司機聽說李偉接替了金師傅,妒忌中又有幾分羨慕,看到李偉的時候,眼光和語氣都明顯的變了。
就連一些機關幹部,看到李偉時,态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以前不認識的現在也主動搭話,以前不熟悉的現在也親熱得跟兄弟一樣。
大家都熱情地跟李偉打着招呼,相互稱兄道弟。
對于大家在态度上的變化,李偉則迷惑不解。
尤其是與“強哥”的對話,李偉其實心裡并沒有完全明白。
他不知道自己剛拿到鑰匙,高強怎麼馬上就知道了,而且為什麼他對自己的稱呼馬上發生了變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