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義現在确定了:他要追捕的不是人類。
是一隻恐怖的怪物。
假如是人類的話,絕不會對一個隻有兩個月零五天大的嬰兒施以如此殘酷的肢解。
這次連仵工也無法把屍體縫合。
切割得太細碎。
唯一完整的是頭骨。
更令雷義的心靈震撼的是:嬰兒與上次死的雛妓絕無關系。
兇手隻是随意挑選獵物。
這種兇案他聽說過。
好像已是三十多年前發生在漂城的事。
但也隻是勒殺。
兇手據說着了魔,因為被劊子手砍下的頭顱仍在笑。
是的。
是着魔。
這次雷義從屍身上找到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一根赤紅色的頭發。
雷義許久沒有感到這樣疲倦。
他決定提早回家休息。
他的家在一條連接善南街的巷弄裡。
一座好像随時要坍塌的木闆小屋。
他連門也懶得鎖上,因為根本沒有值得偷的東西。
雷義到達門前,卻突然停下來。
他輕輕抽出腰刀,交到左手上。
他并不是左撇子。
腰刀隻是用來擋敵人的兵刃。
他真正的武器是右掌。
他用刀尖輕輕把門推開。
躲在屋裡的人出乎他意料之外。
不是平日有過節的同僚。
不是被他抓過而要尋仇的流氓。
等在屋裡的是于潤生。
“對不起。
”于潤生笑着把買來的酒從熱水盆中拿起,斟進兩個小杯子裡。
“我不想站在街上等你。
”
雷義打量一下站在于潤生身旁的狄斌。
他不認識這個白皙的矮子。
“好久不見。
”雷義把腰刀收回鞘裡,然後關上門。
他坐在于潤生對面,仔細打量這個其實相交不深的朋友。
他發現四個月來,于潤生身上多了一種氣息:一種活力充沛又混雜着愉快的疲倦氣息。
他立時了解一切:吃骨頭就是于潤生殺的。
把風暴帶來漂城的就是這個男人。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雷義把杯中酒一口喝幹。
“不。
隻要你還有想要的東西,我們就有事情可談。
”于潤生替雷義的杯子添酒。
“我一向尊敬你。
我來是要給你一些東西。
”
“如果是銀子的話,請不要拿出來。
現在就給我出去。
”
狄斌感到憤怒,但他沒有表露出來。
他記着于潤生的教導:不要随便把感情表現在臉龐上。
不要讓對方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我說過:錢有的時候并不單是錢。
”于潤生放下酒瓶。
“錢也是力量。
我來給你的就是力量。
有了力量你就能夠幹你想幹的事。
”
“我沒有什麼想幹的事。
”
“哦?你為什麼還要當差役?不要告訴我隻是為了生活。
要是為了生活,你第一天進巡檢房時就應該像其他人一樣拿錢。
名譽吃不飽人。
”
“你想說什麼?”雷義的容忍已快到達極限。
“你進公門是為了維持漂城的秩序與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