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巾被于潤生解開後,黑狗惶然掃視四周的環境。
由于光線不強,黑狗的眼睛很快便适應了。
廢棄的農舍四邊窗戶都緊閉着;透過屋頂的破隙可以看見一線明澄的夜空;隻有一盞油燈在屋内亮着。
黑狗接着端詳面前于潤生陌生的臉。
“你……是誰?”黑狗呼息有點困難。
右邊兩根肋骨被鐮首的肘尖打斷了,就是這股劇痛令他昏迷。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你是黑狗八爺。
那便足夠了。
”于潤生靜靜地坐在油燈前。
燈光投在他背後,黑狗隻能約略瞧見他的輪廓和身形。
“别多說了。
要殺便動手吧。
‘豐義隆’也算是個大幫會吧?要是還存一點江湖道義,少折磨好漢。
我不會吐露半個字。
”
“‘豐義隆’?”于潤生冷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有的時候不說話才是最有效的謊話:把想象的空間留給對方。
黑狗果然迷惑起來。
——這家夥分明是腥冷兒。
可是難道他不屬于“豐義隆”嗎?那麼又是誰指使他們殺人?……
“我想跟八爺談談生意。
”于潤生待黑狗想了好一會後才再說。
“我跟我兄弟幹的都隻是生意。
可是這錢不容易賺,而且隻能賺一次……以後便要離開漂城這花花世界,太可惜了……”
黑狗沒有發問,也沒有回答。
他仍然在思索于潤生的底蘊。
——是誰?聽他說的,是有人雇用他們來刺殺我們……難道“萬年春”是一個陷阱?不是我們去狩獵他們,而是他們在伏擊我們?除了“豐義隆”,還有誰要置“八大屠刀手”于死地?……
“這生意既然隻能作一次,當然賺得越多越好。
這次我們把六爺、七爺幹掉了,‘屠房’的人當然都想把我們碎屍萬段。
可是我知道八爺你跟老俞伯大爺都是生意人。
隻要有賺的,一點私怨算不了什麼。
”
黑狗這才知道連陰七也被殺了。
這确是非同小可。
這夥人的幕後雇主想把“八大屠刀手”都宰了嗎?是誰?難道是……
“我可以給雙倍。
”黑狗說。
“可是我要知道‘買’你們的人是誰。
”
“說了出來,買賣便作不成了。
”于潤生神秘地微笑。
“但是我們可以為你幹掉‘他’。
一百萬兩銀子。
先付一半才動手。
”
黑狗笑了。
“一百萬?太貪心了吧?”
“殺這個人,一百萬隻能算是便宜。
”
黑狗心頭一震。
——真的是他嗎?……
“八爺不必立刻答複。
我自會派人再聯絡你……跟老俞伯大爺。
”于潤生拾起地上的布巾。
“現在八爺可以走了。
我派人把你安全送回城。
”
于潤生把布巾綁在黑狗的眼睛上。
當再次陷入黑暗時,黑狗在想着許多疑問:
——真的是朱老總嗎?
——沒道理……“豐義隆”在旁虎視眈眈……可是這不是更出人意表嗎?而且可以借“豐義隆”作掩飾……難怪我們的舉動,都給這夥腥冷兒清楚知道……難道他……知道了?
事實上老俞伯跟吹風三爺、陰七、黑狗早已存有推翻朱牙之心。
其餘的“屠刀手”,老二“拆骨”阿桑是朱老總的近衛心腹;鐵氏三兄弟則權力欲不強,甘願離城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