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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垢不净 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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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痛,跪在地上,仰首張開嘴巴。

    隻為了多活一會兒。

    就因為多挺了那一會兒,他的義父龐文英趕來了。

    仇人在龐文英刀下被斬成七段。

    四歲的江五仍然跪在地上哭泣,嘔吐出混着胃酸的尿液,知道自己活下來了。

     到了今天,花雀五仍偶爾在睡夢中嘗到那尿液的味道,感覺到尿液撒在臉頰刀創時的刺痛。

    那是他最深的秘密。

    連龐文英也不知道——龐文英以為隻是仇人在江五的頭上撒了一泡尿,不知道江五曾經像一條口渴的狗般爬在地上張開嘴巴。

     可是他并不感到羞恥:人為了生存而幹的任何事情都天經地義。

     隻是四歲的他在那一刻立誓:絕不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自從吃骨頭死了以後,我們似乎交上了厄運啊……” 巨室空闊而幽暗。

    這蒼老的聲音在室内響起,卻沒有往返回蕩,而被四方軟綿綿的壁面吸收。

    燈火呈暗紅色。

    一種奇怪的刺鼻藥水氣味充塞室内。

    牆壁的色澤十分詭異。

    煙霧在半空中構成虛幻的圖騰。

     煙霧來自這個瘦小老人手上的煙杆。

    他長長呼了一口煙,白色的雲霧升到他頭頂上,與稀疏的縷縷白發仿佛融為一體。

     老人姓俞。

     漂城每一個人都隻知道他叫老俞伯。

     “縛繩”黑狗八爺與“窒喉”陰七站在巨室正中央。

    他們從不敢站近這座巨室的牆壁,怕觸碰到壁上鋪着那層軟綿綿的“東西”。

     老俞伯卻走到一面牆壁前,伸出枯朽如鳥爪的指頭,輕柔撫摸壁上的“東西”,感受它的彈性,回憶當年自己親手把它們從原來的主人身上剝下來時的快感。

     仇敵的幽靈,這十多年來一直在這巨室中陪伴着“剝皮”老俞伯大爺。

     “這幾個月下來,我們折損了多少弟子?”老俞伯說話的同時,把肺裡殘餘的煙霧吐出來。

     黑狗惶恐地回答:“從癞皮大貴算起,城内中伏的弟子有……五十七人,其中有十六個是頭目。

    聽三哥說,在城裡伏擊我們的敵人裡,最少有一個是用刀的高手……我想幹掉大貴的人就是他。

    城裡弟子傳出了許多不吉利的謠言,他們說那不是人幹的……” “城外呢?” 陰七的聲音像呻吟:“城北路上……十多處……哨站……都給一口氣……搗了……我們折損……的部下超過……一百人——” 老俞伯手中煙杆斷折。

    臉容平靜如常。

    陰七卻留意到,義兄的嘴角在微微顫動。

     “對方幹了我們百多個兄弟,在我們鼻子底下來去自如,我們卻連敵人的影子也看不見嗎?” “也有……一點點頭緒……”黑狗急忙回答。

    “現在看來起碼有三個厲害角色:一個是剛才說的刀手,專在城裡伏擊我們的人;一個搗了我們的哨站,手法重得可怕,連人帶屋子都打得稀巴爛;有一個用袖箭的人,不久前在雞圍的窯子裡幹掉了我一個手下,看來也是那一夥的人。

    這三個人裡可能有一個是頭兒,又或是另有人指揮。

    從前‘豐義隆’沒有這樣的人物。

    ” 陰七忽然插嘴:“老大……會不會是……章帥……親自……來漂城……了?……” 黑狗動容。

    “豐義隆”首都總行核心人物六祭酒章帥,黑道上外号“咒軍師”,據說是連其老二龐文英也畏懼三分的狠辣角色…… “不會。

    ”老俞伯肯定地說:“這麼重大的調動,逃不過我們的線眼。

    龐文英一下子找來這麼多好手,隻有一個方法。

    是腥冷兒。

    ” 黑狗想起來了,大貴和吃骨頭生前都曾在北臨街市肆露面,據知曾經和一夥腥冷兒鬧起來。

    他一直忽略了這個線索,因為“屠房”中人都有一個重大的盲點:他們根本不把腥冷兒當作人類。

     “派人到破石裡查探。

    腥冷兒都聚在那兒。

    看看能不能花錢套點口風來。

    ”老俞伯閉起眼睛。

    “一發現可疑的人就幹掉。

    ” 黑狗和陰七的眼神仍有猶疑。

    老俞伯不用問也知道他們焦慮的原因。

     “去找老四他們三兄弟回來。

    ” 陰七和黑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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