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拔出刀子,卻發現來者是一群差役,大約三十人。
“幹什麼?差爺們不是全躲起來了嗎?……”一個流氓嘀咕着,認得差役中領頭的是這管區新任的代役頭雷義。
“雷爺,有什麼事情嗎?”由于雷義的管區包括南門在内,守兵跟他亦頗熟稔,連忙恭敬地打招呼。
雷義對守兵沒有看一眼,冷冷瞧着“屠房”的人馬。
“你們都給我滾回家去。
”
“雷爺,這是他媽的什麼玩意兒?”流氓登時愕然。
“聽不懂嗎?還是要到大牢去吃吃飯?”雷義一招手,三十名部下差役立即拔出棒杖和腰刀,有的則手拿繩索。
“這個……雷爺,我看是有點誤會了,不相信的話請到‘大屠房’去問問,我們可是朱老總親自派來這裡看守的,也是為了避免事情鬧起來……”
“我的管區裡的事情,我自會料理。
”雷義鐵青的臉沒有任何表情。
“怎麼樣?别不識擡舉。
”
“屠房”流氓面面相觑。
朱老總嚴令他們盡量不要引起沖突,更何況對方是差役。
“好吧,我們這就回去請示朱老總。
”領頭的流氓揮揮手,帶領衆部下往安東大街的方向離開,邊走邊在心裡暗罵:“狗蚤子大的臭役頭,還是個暫代的,他媽的擺什麼官威?我這就去跟朱老總告狀,明兒他跟查知事說一句話,要叫你這臭小子卷鋪蓋!”
直至“屠房”流氓從視界消失後,雷義等差役仍站在原地不動。
“雷爺,是不是出了什麼亂子?”老守兵漫不經意地問。
他知道城内黑白二道就是鬧翻天,也不幹軍隊的安危。
“沒什麼。
”雷義說着揮揮手。
差役一擁而上,把八名守兵統統擒住,迅速用繩索把手足給縛起來,又在嘴巴裡塞進布條。
守兵從沒想過差役會對他們動粗,還來不及反抗已一個個給縛成螃蟹般。
雷義掏出八錠銀子,逐一塞進守兵的衣襟。
“你們就好好睡一會。
”雷義知道這批守兵才剛換班,下一班要到黎明前才來接替。
“換班前我會叫手下放了你們。
就當今晚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隻要你們不說出去,我自會給更多的好處。
”
差役把守兵藏進附近一所早已準備好的屋子裡。
“開城門。
”雷義下令。
差役點點頭,全力把沉重的木闩卸下,然後緩緩把堅厚巨大的城門往内打開。
全副玄黑武裝的吳朝翼蹲伏在城門外一角,此時才跳了出來。
雷義急步走向他。
“可以進去了。
”雷義輕聲說。
吳朝翼略一點頭,轉身朝向城門百碼外道路旁的樹林揮臂在頭上轉了三圈。
隐匿在樹木後的黑色戰士,像月光映出的人影般緩緩出現了。
二百人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四十匹馬全部被布條縛着嘴巴,馬蹄也裹上了厚布。
雷義很少驚慌。
過去在狹小的屋子内赤手面對三個持刀悍匪時,或在屋頂上急跑追逐盜賊時,他也沒有一絲害怕的念頭。
但是現在他看見這支幽靈般的奇襲部隊,清楚感受到二百人一同散發的悍烈殺氣時,他感到有點害怕。
——果然是殺過人的腥冷兒。
奇襲隊無聲地魚貫穿過城門。
雷義看見牽着坐騎走過的鐮首時,已猜到他就是打死鐵釘六爺的人。
他們過去從沒有見過面。
真是一個奇異的男人,雷義想。
也隻有于潤生能夠把這樣的男人收為己用。
狄斌經過雷義身旁時,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
“不必。
我這樣做有我自己的理由。
”
“我曉得。
”狄斌再沒有看雷義一眼,立刻又忙于用手勢指揮部隊的去向。
雷義發現這個矮小的男人,似乎跟上次見面時改變了許多。
而那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
雷義想了一會兒才醒悟那是什麼改變——
狄斌的身上正顯現出于潤生的影子。
部隊全部進城後,雷義又指揮差役把城門關上。
看着城門關妥之後,雷義轉過身來,看見最後的幾個腥冷兒也迅速隐沒進黑暗的街巷裡,跟剛才現身時同樣地神秘。
那二百人就像根本從來沒有在這一夜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