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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诸法空相 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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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初七。

    早上。

     “挖心”鐵爪四爺在“大屠房”議事廳的巨大神壇前默默上香,然後閉目合什。

    他祈求神明賜予他一顆平靜的心。

    他知道自己太奢望了。

     ——既然如此,就賜給我一顆麻木不仁的心吧。

     鐵爪睜開眼睛,眼球表面像蒙上了薄薄一層無機的物質,眼神不透露任何情感。

     神已應許了他的祈求。

     漂城知事查嵩仍擁抱着赤裸的甯小語酣睡。

    這個多月來他都很晚起來。

    查嵩并不笨,他知道甯小語就像水蛭一樣,每夜把他的精力一點一滴地吸啜。

    可是他舍不得。

    每天早上起床時他就開始期待晚上的來臨,那是一種精神上的欲求。

    日間他把工作都丢給文書官和總巡檢滕翊代行,然後計劃着新的做愛方式。

    每一夜他既是皇帝也是囚徒。

     終于查嵩也醒過來了。

    腰肢和雙腿仍感到酸麻。

    他仍然躺着,手指在甯小語柔滑的肩膊上來回磨擦。

     他知道今天是“屠房”出征的日子。

    對于這事情他并不太着緊——隻要是在城外交戰就可以了。

    就聽龐文英的話,站在一旁觀看吧。

    他已透過滕翊向衆役頭下令:不論他們與“屠房”多親近也好,這事亦不得插手,除非戰火蔓延到漂城裡來。

    守城軍的統領們也收到同樣的指令。

     他在猜想哪一方會獲勝。

    大概是“屠房”吧。

    以“屠房”的根基與兵力,查嵩想不到會有什麼輸的理由…… “剝皮”老俞伯大爺還沒天亮便已起床。

    這一夜他睡得很淺,連在夢中都在盤算整個計劃有沒有破綻。

    就是這一天。

    不是朱牙死就是他亡。

    在權力的戰場上是沒有中立地帶的。

     “縛繩”黑狗八爺整夜沒有睡過,這是他人生最漫長的一夜。

    他比老俞伯要緊張,他知道若是事情敗露,朱牙的人會在深夜“來訪”。

    看見朝陽時黑狗松了一口氣。

     而明天的太陽呢?…… 狄斌無法咽下早點——在戰場時的老毛病又發作了;除此之外他仍覺得精神飽滿。

    “屠房”出兵的情報早已經從岱鎮那邊送來了——這麼龐大的行動不可能瞞過“豐義隆”布在漂城裡的眼線。

     他沒有向兩百名部下公布這消息,隻下令取消早上的操練,好讓他們蓄養精力。

    腥冷兒們樂得休息。

    幾個不怕冷的家夥在魚塘裡遊泳。

    當然也有老兵察覺到戰鬥已臨近。

    狄斌心想,還是告訴所有人吧,以免在部隊裡造成不安。

     一想起于潤生交托的重要使命,狄斌緊張得手指也發麻了。

    他知道二哥龍拜一定對于潤生的安排有些不滿——畢竟他是老二。

    可是于老大的命令是不可違抗的。

    狄斌心裡渴望自動退下來讓龍拜指揮,可是他不可能這樣做。

    陣前易将不單損害軍心,也削弱了于老大的威信。

     齊楚呆坐在床上。

    他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所有布局都已被龐文英接納;可是他同樣地緊張。

    他知道實戰不同下棋:敵對的不隻有兩方;而每一方在盤算以有限的棋子殺敗對手的同時,也在尋求趁對方不察而連下兩着、三着的作弊機會。

     ——也許不應該把這叫“作弊”。

    戰争是沒有規則的,沒有規則就沒有犯規的人。

     齊楚瞧瞧鄰床。

    于潤生早起床了,不知到了哪兒去。

     雷義每天都是第一個到巡檢房報到的人——因為他就在巡檢房裡睡。

    為了保持威信的關系,他不可能再住在那所破房子。

    自當上代役頭以來,他已積累了頗可觀的賄款,即使不能搬到桐台,最少也可以在善南街或正中路買一幢不錯的新房子。

    可是他沒有找地方住,他無法說服自己花這些髒錢去享受,于是他索性就在巡檢房内的客房居住。

     他仍然在堅守自己道德的最後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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