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斤重的巨大鐵矛,嬰兒手臂般粗的矛杆上刻着一圈圈的防滑紋,泛着烏青色的矛刃呈曲蛇狀,兩側都有放血的淺坑。
那壓倒性的體積和重量本身就是殺人的力量。
鐮首雙手緊握着鐵矛斜指向前,矛尖的高度剛好與他額上的鐮刀狀黑疤相同。
矛刃沒有半絲顫動——要做到這一點,靠的不單是超人的體力,也要求極專注的精神力量。
鐮首就這樣凝止不動,心靈再次進入近似冥想的狀态。
意識仍是極清晰,他在檢查自己身體每一寸肌肉的狀态,他要确定自己是否已完全複原。
在他眼前的黑夜虛空中漸漸出現一個男人的形象。
在鐮首的眼裡,那是一個白色的身影,沒有臉孔。
鐮首的心髒跳動加速,胃囊像被塞住了一塊冰,口腔溢着酸味,兩腋涼涼的,瞳孔擴張,緊緊盯視虛幻的敵人。
眼前的身影開始移動了。
那身影手中沒有武器,卻慢慢擺起了跟鐮首一模一樣的戰鬥姿勢。
臉孔漸漸變得清晰。
鐮首看見了那是誰。
是鐮首自己的臉。
“五弟,感覺如何?順手嗎?”一直坐在旁邊的于潤生問。
鐮首從蒙昧狀态清醒過來,他收回鐵矛,倒插在地上,矛杆兀自在顫動。
“很好。
”鐮首拾起地上的布巾,抹拭額上的冷汗。
鐵矛是龐文英的禮物,在岱鎮專誠找工匠打造,用了兩個人送來。
鐮首原有的兵器都留在“老巢”沒法帶來。
“你……看來好像還沒有完全康複……”于潤生站起來,撫摸這杆巨大得可怕的兵刃。
“我……沒事。
”鐮首的語聲有些震顫。
這是于潤生過去從沒有聽見過的。
于潤生凝視着鐮首的臉。
“你剛才……想到什麼嗎?”對于鐮首的身體狀況,于潤生絕不擔心,他關切的是鐮首的精神狀态。
他了解這顆表面單純的心,内裡藏着極複雜的一面。
在即将展開的決戰裡,鐮首将是勝敗的關鍵,于潤生不敢想象,若鐮首無法出戰會有什麼後果。
“沒有……什麼……”鐮首把臉别過去。
“對了……龐爺那一邊情況如何?”
“他已從‘豐義隆’京都總行調來了三百名好手。
為了避免讓‘屠房’的人察覺,現在仍駐紮在岱鎮四裡外的桑麻。
兵員倒不是最大的問題。
龐文英現在苦惱的是指揮的将領不足。
失去了童暮城和左鋒,令他大失預算。
”
“說不定他會撥一路人馬給老大你指揮。
”
于潤生搖搖頭。
“沒有用的。
我在‘豐義隆’中沒有聲望,不可能指揮他的直系人馬。
我要是他,就提拔文四喜和陸隼上來,填補童、左兩個門生的空缺。
特别是陸隼,他的實戰經驗不下于‘四大門生’,不過這樣做必會引起花雀五的不滿。
可是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反正花雀五在這場戰鬥裡不會有什麼大作用。
這種硬拼根本不适合他。
”
“可是文四喜不是要擔當龐爺的軍師嗎?”
于潤生微笑。
“他眼前有一個更好的軍師。
”
鐮首瞧着于潤生一會兒,忽然明白了。
這一夜,龐文英确實在為指揮者不足的問題而苦惱。
“興雲館”現時已停業,變成“豐義隆”的司令部。
岱鎮鎮長已經被龐文英重金收買,目前整個岱鎮的治安權都已納入“豐義隆”掌握之中。
五百多名子弟嚴密布防,又在鎮外四周設立了監視的哨崗,以防範“屠房”來襲。
另外,花雀五的數名探子仍藏匿在漂城内,監察“屠房”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