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要待在這裡多久?一身都是汗臭。
我隻想快點回家洗個澡,再躲上幾天,等事情都冷下來……”
“看來這事情,不是躲幾天就可以。
”蒙真突然說。
“什麼?”
“有人來了。
”蒙真指指門縫外面。
屋裡的氣氛突然又緊張起來。
幾名部下馬上走向收藏了兵刃的地闆位置,可是蒙真止住了他們。
“不要亮兵器。
”
“為什麼?”容小山急得猛跺腳。
敲門的聲音。
要是來追殺的敵人,絕對不會敲門。
蒙真垂頭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門左右打開來。
黑色的衣冠,腥紅襯裡的黑披風,短彎刀與棍棒。
“鐵血衛”。
容小山整個人像堕進了冷水中。
戴着紅纓冠帽的魏一石,排開兩名負責開路的部下,當先走進屋子裡,面容似笑非笑,掃視着屋裡每一個人,那高高的鷹勾鼻就像一柄随時要刺出的尖刀。
在他身後屋外的巷子裡,站滿了密麻麻的黑衣部衆,最少也有三、四十人。
“公子,好久不見。
”魏一石那淩厲的目光,最後落在容小山臉上。
容小山不禁哆嗦了一下。
“這……這……”容小山的聲音微微發抖。
“鎮道司……怎麼……怎麼回事,勞您大駕……”
容小山雖然是倫笑的幹兒子,但地位并不比魏一石優越。
“鐵血衛”與容系的“豐義隆”,彼此都是倫公公麾下的鷹犬,在不同的範疇為倫公公辦事,誰也不指揮誰。
雙方雖然認識,過去也曾在事務上互相幫過忙,但談不上有深厚的關系。
“什麼事?”魏一石冷笑。
“公子比我清楚吧?這件大事已經在皇城那邊鬧得沸騰了,不久也要傳進京都各處。
”
——果然在西郊被人認出了嗎?還是濟遠門的守衛通報了上級?媽的,我還在門前拿出令牌來——所以知道是我吧……
容小山不知道如何應對,思緒亂成一團。
——魏一石怎麼知道這“窟屋”?怎麼找得到來?我們被人跟蹤了嗎?還是這些部下當中真的有章帥的奸細……怎麼辦……
“幹爹——倫公公他,知道這事情嗎?”容小山拿出倫笑的名号,期望魏一石的表情出現軟化。
魏一石不置可否。
“保護當今聖上,維持京都裡的平安,本來就是‘鐵血衛’的職責。
”
——沒有幹爹的命令,“鐵血衛”會出動嗎?幹爹他難道……已經放棄了我嗎?
容小山已經像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屋裡的“豐義隆”部衆一個個臉泛喪色。
面對“鐵血衛”,就算是黑道的漢子也要軟下來。
他們已經開始想象,被抓進那惡名昭著的“拔所”會有怎樣的遭遇……
“魏司。
”隻有蒙真一人仍然鎮靜如昔。
“可否行個方便?我記得魏司在我們行子的生意裡投進過一筆銀子,到現在頗有盈利——我沒記錯的話大概有……一萬兩銀子。
我們待會兒回去行子,就把這筆錢結算了,馬上送過去給你。
”
魏一石冷笑。
哪兒有什麼投資?這是賄賂的銀碼。
他摸摸剃得很幹淨的下巴,擺出一副考慮中的樣子,沒有回答。
容玉山眼中閃出了希望,見魏一石似乎不大接受的模樣,馬上說:“蒙真,你記錯了!我說有三萬!三萬才對!”
魏一石心中暗笑。
這小子根本不懂談判,一下子就把銀碼提高到三倍。
也難怪,他從小就沒有缺過錢……
“可是……”魏一石把玩着馬鞭。
“這麼我不就成了共犯嗎……這麼大的事情,我可擔當不起,萬一陛下怪罪下來……”他把手掌往自己頸旁輕輕切了一下。
“那就當作今天魏司沒有看見我們。
”蒙真說。
“以後的事情,有我們容祭酒來擔當。
其實今天也不是真的出了什麼禍事,隻要一點時間,就可以把誤會化解……”
“但願如此啊——朝廷那邊可是看得很嚴重……那麼我該收的‘東西’,你們回去後不會反悔吧?”
“京都裡,沒有人敢欠‘鐵血衛’的錢。
”蒙真微笑說。
“有的。
”魏一石盯着容小山的臉說:“死人。
”
容小山清楚感覺得到,自己全身毛發的根部全部直豎起來。
“好吧。
”魏一石回轉身來,走到門口拍拍部下的肩膀。
“今天抓不到人,不過總算有丁點兒收獲。
”
“鐵血衛”的隊員哄笑了一陣子,然後開始向巷道的出口離去。
蒙真把門關上之後,容小山方才松了一口氣,整個人軟倒在椅子上。
“今天真是撞邪了……”
“我們一等車子來就馬上動身。
”蒙真皺着眉說。
“這裡已經暴露了,不宜久留。
”
“蒙真,你說……”容小山猶疑了一陣子。
“幹爹他……是他派人來抓我嗎?我死也不要進牢房……還有,‘窟屋’隻有我們自己人才知道地點……難道是他已經去找了爹,要爹交我出來?怎麼辦……”
蒙真走上前,雙手捏着容小山的肩膊。
“公子,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你隻要專心想着,怎樣安全回去。
”
容小山伸手按着蒙真的手掌。
“幸好有你!否則我真的不知道怎麼過這一關……回去我會告訴爹,你的功勞有多大!”
“我幹的一切,都是為了‘豐義隆’的将來。
”
蒙真說話時直視容小山,那雙晶亮通透的藍眼睛,閃出意志堅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