闆的碩大重戰車裡。
就算駕車的人如何失誤,車子的移動如何笨拙,被壓死的還是碰上來的敵人……
可是花雀五直覺,最可怕的始終還是章帥。
從少年開始,花雀五就從龐文英口中聽說了許多“豐義隆”早期的事迹;首都十年黑道戰争期間,花雀五雖已開始在幫裡辦事,可是不擅長戰鬥的他總是守在二、三線,關于“六杯祭酒”的事情,往往也是從較年長的幫衆口中聽來。
冷靜堅忍的容玉山與果敢勇猛的龐文英,自然是首都黑道上的名人;“三祭酒”蒙俊擅長快攻,嗜好卻是種盆栽;“四祭酒”茅丹心略為魯鈍,但每次“豐義隆”陷入困境時,最能激發幫衆的士氣——傳說他自出娘胎到戰死為止,一生從來不曾生病;“五祭酒”戚渡江是最不喜歡說話的一個,平素隻負責管理幫會的财政賬目,直至一次為“豐義隆”追讨賭債,把一個名為“吉發”的小幫會上下四十四人一口氣殺盡,人們才見識了他狠辣的手段……
這些故事裡,關于“咒軍師”章帥的最少,可是他每一次出手總要令所有人瞪眼——包括被殺敵人的屍體。
“章帥這家夥……”花雀五記得義父這樣說過:“當人們都幾乎忘記了他……就是他最可怕的時候。
”
花雀五雙掌圍着茶杯。
窗口吹進來的風很熱,可是他的背項卻冒起了寒意。
木幾上放着一個通體為藍色琉璃、底部鑲着白銀蓮花座的透明花瓶,剛插上一束雪白的茉莉花;梁上挂了一頂流蘇篷帳,以四十幾種不同顔色、花紋的碎布縫合而成;各種形貌古怪的貝殼串成的風鈴,在窗前搖動發響,教人聯想起海岸的浪音;暗綠底色的地毯上,編織了許多遙遠的神話人物與異獸圖案;青銅制的香爐上,源源冒出帶有罂粟奇香的薄煙……
從邊陲帶回來的各種奇異器物,把鐮首與甯小語的房間氣氛完全改變了。
原有那太過簡樸單調的建築格式,頓時披上了一層粗糙但充滿鮮烈能量的生活氣息。
鐮首拿起一件繡着飛鳥圖案的鮮紅披肩,輕輕蓋在甯小語的身上。
“這些東西,你都喜歡嗎?”
除了披肩,他還給她買了一雙用皮革條編成的涼鞋,和一隻鑲着綠玉石的通花銀手镯。
“都喜歡。
”甯小語笑着點點頭,伸出小巧的手掌撫摸他滿是胡須的臉頰。
鐮首卻感覺她的笑容有點異樣,是因為分别太久嗎?
“真的喜歡嗎?”他皺着眉。
“你不喜歡就不要穿,我下次再買别的給你。
”
“從前的日子,什麼華麗的衣服首飾都穿戴過了——都是别人要我穿的,那感覺就像個玩偶人兒。
”甯小語幽幽地說。
“現在我自己喜歡穿什麼就穿什麼,這些東西我都喜歡,不是隻因為是你買的,而是……”
她垂頭撫摸那隻手镯,淚水緩緩流下來。
“……它們讓我覺得……自己重新做回一個人……”
鐮首雙手捧着她的臉,俯首把她的淚吻幹。
甯小語激動地仰起頭,吻在他的嘴唇上,用力得牙齒相碰。
鐮首的手掌沿着她的臉和頸項滑下到胸前,潛進衣襟裡,輕輕握着她柔軟的乳房,指頭捏弄着她粉色的乳蒂……
從前在這樣的愛撫下,甯小語全身就馬上變得酥軟,可是鐮首扶着她腰肢的另一隻手掌感覺到,她的身體有點僵硬。
“怎麼了?……”鐮首停止了愛撫,嘴巴也離開了她的唇瓣。
他關切地瞧着她。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甯小語咬着嘴唇,沉默了一會兒,用力搖搖頭。
“沒有什麼……大概……月事早來了……”
鐮首伸臂往她背項和雙腿後面,把她整個人橫抱起來。
他坐在椅子上,小心地把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無言抱着她,慢慢地掃撫她的柔發。
積貯已久的強烈肉欲頓時消退了。
卻是在這樣的時刻,鐮首才更深深感覺得到,自己是多麼愛惜這個女人。
當狄斌派出的使者找到他,帶來了“馬上返回首都”這個指令時,他就知道距離決戰的日子不遠了。
——不管将要發生什麼事情也好,我必定要活着回家。
——為了她。
窗外的陽光變成了夕照。
甯小語埋首于鐮首的肩窩,朦胧間睡着了。
在夢中,鐮首牽着她的手,不斷地向前走。
她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隻知道他們終于可以離開了。
前赴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的臉頰壓在他寬壯的胸膛上,露出滿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