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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死亡之路的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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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滾。

    就在他難以再堅持下去的時候,他吃“派飯”的那家(筆者注:那時公社幹部下鄉都派住在各村的老鄉家,與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故此稱“吃派飯”)一位40多歲的大嫂,不由分說,背他到十多裡地外的縣城醫院去看病,到醫院一檢查,是急性盲腸炎。

    醫生立即為他做了盲腸摘除手術。

    術後醫生告訴他,如果再晚來一步,就有化膿穿孔的危險……出院後,趙義同從自己當月發的僅三十二元工資中拿出了十元錢,為救他一命的那位大嫂買了五斤紅棗、五斤豬肉表心意,并向那位大嫂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大嫂救了我一命,我趙義同今生今世也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那位大嫂的丈夫在抗美援朝時犧牲了。

    她是一位烈士的家屬,也是一位農村老黨員。

    她聽了趙義同這位青年的感激活,卻淡淡地說:“看你說的,小兄弟,這點小事還謝啥?我們農村有一句俗話,叫做‘遠親不如近鄰’,況且你還住在我家,我能看着你有病不管嗎?再說了,你也是為咱貧下中農多打糧食、過好日子才從大老遠的公社來我們村的,要謝,我還要謝你呢!”就在他術後住在這位大嫂家養病時,那位大嫂像對待自己的親兄弟那樣整天伺候他。

    大嫂家共五口人:公爹、婆婆、一個30多歲的尚未成家的傻小叙子和一個門歲的兒子,生活并不富裕,平時的油鹽醬醋,全靠家裡的那兩隻老母雞下幾個蛋來換。

    可就是這樣,她仍然笑嘻嘻地把那兩隻雞殺了,給趙義同補養身子。

    當他含着熱淚喝了兩碗雞湯後,深情地對那位大嫂說:“親嫂子,您記住,我要永遠忠于黨、忠于毛主席、忠于貧下中農……”後來,那位大嫂在三年困難時期因營養不良得了“黃膽性”肝炎,全身浮腫,年僅44歲就離開了人世。

    趙義同曾多次到她的墳前看望她,并發誓要做一名無愧于黨、無愧于人民的好幹部……30多年過去了,如今的趙義同已是“高官厚祿”了。

    如今的趙義同又成了怎樣的一個人了呢?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掏出了手帕,擦了擦他那不知是悔罪還是良心尚未混滅而流出來的濁淚…… 阿Q宣稱過去間過,那是精神勝利法;而今天堕入深淵的黨員領導幹部說過去淳樸過,應該是真實的,隻是官做大了,過去讓他們感動的老百姓的影象就模糊了。

     “趙市長,現在咱們已經過了台上莊,再往北就進入義仁了,您是先到義仁縣委,還是先到流澤湖?” 趙義同擡腕看了看手表,時針已指向了6點。

    隻聽他甕聲甕氣地隻說了一句:“繼續往前開……” 司機甄保奎給趙義同開車已經兩年多了,趙義同有三個司機,每個司機盯班8小時,晝夜聽候調遣。

    甄是“貼身司機”,也是趙義同最寵愛的一個司機。

     甄保奎深知趙義同的脾氣暴躁,不敢再多問。

    他想,領導說“繼續往前開”,就繼續朝義仁縣北部開明。

    司機就是為領導服務的,說白了,就是領導的“腿”,讓往哪兒走就往哪兒走。

    俗話說,“秘書是‘嘴’,司機是‘腿’”。

    管他呢,往前開。

    這時車裡的空氣有些幹燥,也有些異味兒,于是,他調了調空氣加濕器(這是趙義同讓辦公室的人特意在他的專車裡安裝的)。

    車内的空氣頓時新鮮了些。

     汽車飛速地向前行駛着。

    10分鐘後,車子穿過義仁縣城到達下北坊,又過了西流水,很快就要到河防口了。

    也就是說,再往北就要出義仁,進入昭陵的東平縣了。

    甄保奎想,每次趙義同出去,上車後首先要向司機交待清楚今天要去哪些地方,先去哪裡,後去哪裡。

    可今天下午他上車後就一反常态,既不說清去的具體地點和單位,也不說清到哪裡找什麼人,隻是籠統地說“去義仁方向”。

     到底應該去哪裡?趙義同自己心裡早有打算。

    因為以前他去過那裡,他覺得他要去的那個地方是天下最美的地方,也是他最終的目的地。

    他要在那裡做一件他極不情願做,但他認為必須要做的一件“大事”。

    這件“大事”做完了,他就可以去一個叫“天國”的地方了……這件“大事”他思謀好久了,也準備了好長時間,決心是最近才下的,所以,他不想跟一個司機說得那麼清楚,也沒那個必要…… 本來不怎麼吸煙的趙義同,這時卻從兜裡掏出一盒“特供白牌”香煙(這種香煙市場上沒有,故稱“特供”),抽出一棵點燃,随着縷縷上升的白色煙霧,仿佛在煙霧中出現了一個人,隻見這個人個頭不高,倒“A”字形的臉上呈現出人們在傳媒上常見的一種假笑。

    笑聲中,那人操着濃重的川音說:“趙義同兄弟,你今天要走,咋個不打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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