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棺材裡究竟藏着什麼,是一具已經化成白骨的屍體,還是什麼更加可怕的東西?突然,他有一個十分恐怖的猜想——躺在棺材裡的就是那個穿黑袍子的人,白天他躺在棺材裡休息,晚上則自己推開棺蓋,爬出來禍害世人……
樓裡漆黑一片。
老馬打亮手電,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宋青緊跟在他後面,劉超則走在最後面,其實他很想走在中間,這樣不管危險是來自前方還是後方,都有個人替自己墊背。
他當然不想真的有人給自己墊背,隻是一種潛意識的想法而已了,但是為了保護隊伍中唯一的女性,他隻好把好位置讓出來。
走在最後還有一個不好的地方是:他總是覺得背後有人跟蹤,甚至感覺自己隻消回過頭去,便可以跟這個人臉對臉……
這種假想令劉超渾身僵硬,卻又不敢回頭去看,正舉步維艱之際,突然聽見老馬一聲輕呼:“你們看這裡!”
劉超連忙湊上去,但見手電的亮光觸及之處,有一道道紅色的印記,仔細一看竟然是漢字,刻在一塊石碑上的楷體漢字!
老馬一邊移動手電,一邊緩緩念出了碑文:
“……餘追随涼國公往來征戰,戎馬半生,封妻蔭子,不意洪武二十六年秋,為涼國公案所累,罪禍抄家,欽命未到,友舍命快馬告之,夜攜家眷遁至荒山,隐匿世外已五年餘;菜蔬水果,自給足之;糧食家用,金帛兌之;惟不谙世間煙火,封門絕戶,以保全身……”
後面字迹開始模糊起來,無法辨認,隻能隐約認出最下行右邊的落款:大明京衛指揮使指揮佥事梁寶虎于洪武三十三年立。
老馬一邊撫摸碑文,一邊喃喃說道:“原來封門村是這麼來的……”
“這個什麼……指揮佥事是很大的官麼?”劉超問。
“應該是正四品以上吧,不小了。
涼國公就是藍玉,當時藍玉案一共牽扯了一萬五千多人,是從古到今牽涉人員最多的案子,藍玉的十族全被牽扯進來——九族加上師族,也就是他的學生,無一人被赦,這家夥運氣不錯,竟然找到這麼個地方躲起來。
哎,對了——”老馬突然睜大眼睛:“這個梁寶虎是個武官,碑文裡也說自己曾追随藍玉打過仗,會不會……村口那個雕像就是他?”
劉超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想了想說道:“也許是他後代為了紀念他立的,旁邊那個女人可能是他妻子。
隻是不知道他們當時帶了多少家眷過來,後人竟然能形成一個村子。
”
“這不奇怪,”宋青搶着說,“古代的貴族——尤其是官宦人家的仆人是很多的,況且這個人還是個四品官,家眷起碼也有百人以上吧,這個村子也不過百來人。
”
“那……他們就這樣一代代繁衍下來?”
“不可能,前面幾代還好說,越往後大家都是親戚,近親結婚的後果你們也知道,是很可怕的。
”
這時老馬說道:“但這村子的人的确一直不跟外界來往,更别說通婚了。
這樣做其實我能理解,明朝的法律十分嚴酷,即使過了幾十上百年,一旦知道逃犯的下落甚至他後代的下落,朝廷還是不會放過他們,況且他們最初躲進來時才是明朝初期,三百年之後才改朝換代,在這三百年間,這些人擔心身份暴露,當然不敢冒險跟外界來往,可是就像宋青說的,三百年的時間足夠延續十幾輩人了,如果他們一直都是靠近親通婚來延續香火的話,不用朝廷追捕,他們自己也早就滅亡了,所以在這期間,他們肯定找到了既不用跟外人通婚、也不用近親結婚便能延續後代的方法,并且一直使用這方法到當代——直到二十年前整個村子的人集體失蹤。
”
劉超與宋青面面相觑,片刻,宋青怯怯說道:“照你這麼說,那隻有一個辦法——抱養别人的孩子,但是……這實際可行嗎?”
“當然可行,他們抱養一批小孩,等他們長大結婚,生的孩子因為互相沒有血緣關系,可以通婚一兩代人,然後再抱養一批,所以大概……”老馬算了算,說道:“一百年裡隻用抱養一兩批小孩就夠用了。
”
“從哪裡抱養呢?假如明偷的話,一次偷那麼多小孩肯定會引起騷亂,官府嚴查起來,他們很容易暴露的。
”
“你說的沒錯,但忽略了重要一點:他們沒有必要在一個時間段内連續作案,比如今年弄幾個小孩,明年再弄幾個,這村子人本來不多,所以需要小孩的數量也不會太多,如果偷不到的話,還可以找萬惡的人販子幫忙,所以說這事情并不難辦。
”
宋青憤憤說道:“這樣做也太可恨了!”
“本來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老馬站起來,手扶着石碑走了一圈,突然說道:“真是奇怪,一般像這種石碑往往都會立在室外,建個平台什麼的把它圍住,弄得好看一點,可這石碑為什麼建在這一點光亮沒有的黑屋裡?”
“也許……是為了怕外人發現?”宋青猜測道,“雖然平時沒有外人進來,但為了保險起見,村裡人當然不願意石碑立在容易被發現的地方,何況石碑上什麼都寫明了,在明朝時期被人看見就完蛋。
”
劉超覺得她分析的很對——石碑既然是祖先留下的東西,當然不能毀掉,但上面記載着村子的秘密,不能被外人發現,最好的辦法就是放在室内,尤其像祠堂這樣的地方,兩進院子都可以住人,自然是再安全不過了,可是……他突然又想到:在明朝時期,村裡人擔心被朝廷發現自己是逃犯的後代,不敢暴露身份也就罷了,可明朝滅亡之後,他們逃犯的身份自然也就不存在了,這個梁寶虎的後人們為什麼還要堅持不與外人來往,甚至不惜幹出偷竊或買賣小孩的勾當來維持所謂的“封門絕戶”的規矩呢?
劉超将這個問題提出後,老馬和宋青都皺起了眉頭,片刻,老馬緩緩說道:“那就隻有一個原因——這個村子還有别的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
劉超愣了愣,問道:“什麼秘密?”
“我不知道,”老馬無奈地攤了攤手,片刻又說道:“咱們不知道的事情豈止這一件,簡直太多太多。
”
這句話真沒有說錯,劉超暗暗歎了口氣,想到那塊給自己帶來無限煩惱的木牌,它明明是道教的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封門村?還有那些來去無蹤的黑衣人,他們與封門村又是怎樣一種關系?他們……到底是什麼?
沒人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至少自己不知道,老馬、宋青都不知道。
石碑所在房間的後方,有一架通往二樓的木制樓梯,宋青告訴二人,那些牌位就擺在二樓上——這是李溥告訴她的,宋青實際并沒有上去過。
老馬上前試着踩了踩樓梯,頓時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于是回頭說道:“這樓梯有年頭了,怕是受不起我們三個的重量,還是我一個先上去看看,有什麼發現再叫你們。
”
劉超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