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奈德撫然地說道:“是下官一廂情願自以為是的認為對閣下您有利,所以才勸您逃亡的……”
梅爾卡茲把眉毛揚了揚,說道:“不,你應該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覺得高興才對。
對與羅嚴克拉姆公爵對抗的軍人來說,有什麼比‘銀河帝國正統政府軍務尚書’更好的頭銜呢?不過……”
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梅爾卡茲的話,那麼舒奈德就隻能将之解釋為帶着利針的諷刺了。
他很難過地搖頭說道:“說起來是正統政府的軍務尚書,卻也隻是表面上好聽而已。
事實上,由閣下您指揮的士兵連一個都沒有,不是嗎?”“現在也同樣地是無一兵一卒可以指揮的身份……”“不過,楊提督的艦隊有時也會交由您來指揮。
今後是連這種機會也不能奢求了。
隻是空有虛名,而無任何實質的權力……”
舒奈德的舌頭打住了。
“瑞姆夏德伯爵的話還好,至于其他的貴族,則除了是擁有爵位之外,根本就沒有什麼才能。
以這樣的組合,卻妄想與羅嚴克拉姆公爵相抗衡,下官不得不覺得汲汲可危。
”“但是,有皇帝陛下在……”
梅爾卡茲的聲音,在舒奈德的耳中聽來非常沉重。
上尉頗為驚訝地注視着這位作為銀河帝國皇帝的臣下已經有四十年以上歲月的老将-他那快速衰老的臉上的深刻線條。
舒奈德當然也存有自己身為皇帝之臣下的意識,但是比起梅爾卡茲那根深蒂固的思想是淺薄得多了,或許可說是有代價的。
眼裡看着這位找不到應該說的話而仁立不動的副官,梅爾卡茲微笑地說道:“再怎麼煩惱憂慮,終究還是于事無補的啊,反正也還沒有收到正式的通知,就慢慢地好好考慮吧……”
是暴風雨前的預兆嗎?危機的信号已經開始被送出了,但是楊并沒有對此采取因應的措施,或者更正确地應該說是根本不打算采取什麼措施。
在軍事層面上,如果帝國大軍殺到伊謝爾倫要塞來的話,那麼這位用兵的藝術家便可以發揮他那巧奪天工的手腕與之周旋,然而若是在自己本身未參與的政治層面上,他身為民主國家一介穿着制服的軍人,是無權作出任何幹預的。
不過,在整個事态的發展當中,楊總是将自己置于旁觀者的立場。
“閣下!銀河帝國方面傳來了超光速廣播,好像是羅嚴克拉姆公爵萊因哈特在對全帝國、全宇宙發表什麼講話!”
大約是在帝國流亡政府成立的報導之後,相隔一次用餐的時間,通信士官帶來這個緊急報告。
中央發令室的主螢幕上,傳送來萊因哈特的身影,他頭上的金發就像是獅子的鬃毛一般的豪氣奢華。
黑與銀兩種顔色的華麗軍服,是帝國軍自古以來的傳統,但卻好像是幾個世紀以前即為這位金發的年輕人所特别設計似地,完美地襯托着他那絕世的容姿。
冰藍色的眼眸深處隐藏着暴風雪,由正面對着他的時候,一股戰悚的波動穿透了每一個觀者的身心。
不管喜惡的感覺如何,千千萬萬的人們均不得不承認這位年輕人本身就是一種非比尋常的存在。
當萊因哈特一開口,那像是音樂一般流暢悅耳的聲音,怡人地刺激着聽者的鼓膜。
但是,所說的内容卻是極為苛烈。
年輕俊美的獨裁者,宣告了皇帝遭受挾持的事實之後,投下了一枚無形的炸彈。
“我在此宣告,利用不法并且卑劣的手段來挾持幼年的皇帝,企圖使曆史倒流、強奪人民已經被确立之權利的門閥貴族的餘黨,必将遭受與其罪孽相等之報複。
而與之苟合私通,陰謀破壞宇宙的安定與和平秩序的自由行星同盟的野心家們,也難逃同樣的命運。
錯誤的行為,必須用嚴厲的懲罰來加以矯正。
罪大惡極的犯人所需要的不是交涉也不是勸導,他們本身并不能理解這些善意的做法與良好的意願,唯今之計,隻有武力才能啟發的他們貧乏的智慧。
今後,無論有多少流血的事件發生,大家必須銘記在心的是,愚劣的綁匪與收藏綁匪共犯要負起完全的責任!……”
不作交涉與勸導-當了解這其中所包含之意義的時候,人人都感覺到心髒仿佛要從胸腔裡面跳出來似的,帝國舊體制殘餘份子的流亡政權,以及支持此政權的同盟政府,都被當作是要用武力來加以“矯正”的對象。
如此迅速且毫不寬赦的反應,恐怕是那将被“矯正”的一方所始料不及的吧!
當萊因哈特的身影自螢幕上消失之後,先寇布立即對楊說道:“也就是說,羅嚴克拉姆公爵正式宣戰了,我甚至有一種多此一舉的感覺……”“所謂‘兩國交戰,先禮後兵’,在形式上也是有必要這樣做的。
”“伊謝爾倫又要變成最前線了吧!這可真是為難的事情呢!政府那班首腦們就是仗恃着有這個要塞存在,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滿不在乎地犯下愚昧的行為。
這是容易想見的。
”
楊在瞬時之間,像是有什麼要說似地動了動嘴,但最後還是無言地透過那已經變成灰白色平闆的螢幕,好像在凝視着什麼别人所看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