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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 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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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首都東南四十八裡的繩山瞭望台,衛戍兵程文三原本正在打盹,忽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弄醒了。

     那聲音隐隐如江海的浪濤。

    然而不可能,繩山距離最近的二響河也有五十多裡遠。

     程文三站了起來,手掌虎口貼在眉上以遮擋下午的陽光,俯瞰山谷底的原野。

    視線轉向南面,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的眼睛瞪大了。

    守衛這個瞭望台已經十五年,程文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景。

     一股滾滾如潮的塵霧,正逐漸朝這邊卷過來。

     程文三想起了兒時在鄉下的農田,曾經見過襲來的蝗群。

    當時他站在田裡,也像今天般忽然聽見古怪的聲音自遠方傳來。

    接着看見一團像烏雲的東西從地平線冒起,朝着他漸漸變大…… 那是跟現在一樣的感覺。

     更接近了,塵霧後出現了一團巨大的聳動黑影,聲音也更清晰,是無數動物的足音。

     黑影當中閃爍着金屬的反光。

    這時程文三當然知道:不是動物。

     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職責,隻是惶然看着這大支兵馬,在他下方的原野奔過。

     開路的是一支龐大的騎兵,全數都穿着漆成黑色的鐵甲,無數矛槍随着馬蹄的奔馳而晃動。

    戰馬之間高高豎起了十多面黑色的巨大旌旗,迎風激烈飄揚。

     瞭望台實在太高,程文三看不清楚旌旗上印了些什麼圖紋,隻能辨出是銀白色。

     假如他身處山谷裡,以現在的距離應該看得到:每面旌旗上是一個以白漆繪畫并鑲織了銀線的巨大圖案,畫的是個破裂的骷髅。

     程文三仍呆在原地。

    騎兵越過之後,接着是近百輛馬車的行列,全數是四馬并馳的大車,車内明顯載着各種軍械和辎重糧草。

     殿在最後并且人數最多的是步兵,同樣穿着黑色的盔甲,攜帶各式的兵刃盾牌。

    士兵步行速度甚急,全體帶着一股躍躍欲試的銳氣與無可阻擋的破壞能量。

     ——像蝗群…… 程文三不由自主地跪伏了下去,驚恐地躲在瞭望台的欄栅之後。

     直至聽到急行軍的聲音漸往北面遠去,他才再站了起來。

     谷底除了大股未散的塵霧之外,回複了原有的甯靜。

     程文三這才想起自己的職守。

    他急忙攀下階梯,走到西北端的山崖前,在長燃的柴堆之中拿起了一根,投進一個巨大的銅台裡。

     銅台内堆積的滲油木柴迅速點燃,升起了向首都示警的烽火。

     當今世界最繁榮的都市,如今仿佛化為一座死城。

     一切商業活動都已停頓,所有店鋪重門緊鎖,即連最大的桂慈坊市集也都全體停業。

    寂靜的街巷上隻有偶爾步過的流浪犬。

     城内唯一仍在活動的就是軍隊。

    精銳的三千員“神武營”軍士留在北面的皇宮,于内郭宮牆布下最後一道防線;其餘禁衛軍全體動員,率領近期征集的“義勇民旅”,合共五萬六千人,往各城門及外郭牆頭調動布防。

    各處城門頂及牆頭上早就積聚了大量守城用的兵器:箭矢、沸油、落石……預備與攻城的亂軍一決死戰。

     “裂髑軍”突破了京畿的最後警戒線,到達首都正南明崇門以南十二裡外,在戰争上隻是一步之遙。

    他們卻停駐不前,在京郊安營結寨。

    也許是因急行多日而需要休息,亦可能等待黑夜才正式攻城。

     在首都街上,大隊的兵馬調動經過,一具具滲汗的身軀,一副副緊張跳動的心髒。

    初夏街頭的空氣中有一股濃稠的張力,仿佛能用刀子劃破,呼吸也變得比平日吃力。

     其中一支為數近二百人的禁軍鐵甲步兵,卻沒有奔赴城牆的任何防守據點,而是從鎮德大道轉入東都府内,往武昌坊的方向走去。

     盡管上次“豐義隆”與“三十鋪總盟”的大進攻,因為戰争爆發的消息而取消了,“大樹堂”部衆并未有任何松懈,三個多月來,仍然緊守武昌坊“大樹堂京都店”及其四周街道。

     那支步兵甫從街頭出現,已經被“大樹堂”的哨衛發現了。

     “怎麼回事……”守在那邊的是陳寶仁,他那隻獨眼瞪得大大的。

    他既非出身首都,也不像“大樹堂”裡那些打過仗的腥冷兒,看見官軍總不免特别緊張。

     “我去告訴堂主!”他身旁的班坦加馬上往藥店飛奔。

     步兵隊确實朝着藥店這裡接近過來。

    陳寶仁也帶着同伴往藥店這邊退卻,心裡有不祥的預感。

     ——是要來把“大樹堂”夷平嗎?……是蒙真的人馬還可以跟他們拼過,可是這些是禁軍啊…… 在法禁森嚴的首都,即使是平日對禁衛軍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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