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中的伊州府石籠城,四周都像蒙上了一層灰色,氣氛顯得格外森嚴肅穆。
石籠城内除了負責後勤工務的平民之外,大半的居民兩年前都被強逼遷移到其他鎮縣,整座城市化為“三界軍”的純軍事要塞兼總司令部。
與當天攻破路昌城後,城外那有如節慶般的營地相比,石籠城外頭的情景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圍繞城池半裡之内,“三界軍”加挖了一道壕溝及建設了大量防禦工事。
全副披挂的五千餘名步兵與巡騎組成“屏衛營”,在城外日夜不息地輪班警戒。
整個城市像時刻處在備戰狀态之中,毫無往昔的生活氣息。
這一天,石籠城的警備更加嚴密了:“三界軍”的所有主要将領,包括兩年前才加盟的那十幾夥伊州流賊的頭兒,将齊集城内召開一次重大的軍事會議。
黑子沒有穿着他平時出征用的玄黑戰甲,隻套着一件灰布袍,站在石籠城的正面城樓高處,俯視下方那些陸續進入城内的騎兵。
他當然早料到,這些馬賊出身的将領絕不會單身來赴會。
不過,如此的裝備也實在太過分了:身穿的全是野戰用的重盔甲,明晃晃的刀槍銀刃在雨中閃亮,大半都帶着弓箭。
全然不把石籠城禁帶兵刃進入的規矩放在眼内。
一名衛兵快步奔上城樓。
“小王爺……”衛兵的臉上滿是緊張。
“那些将軍們帶來的兵……不肯在城門前交出兵刃,守門的正在跟他們吵架……”
黑子回過身來,那姿态帶着往昔沒有的威嚴,但臉相仍然帶點稚嫩,顯得有些不相稱。
“算了……”黑子揮揮手。
“傳下去,就看這次,破個例。
”
“可是……!”黑子身邊的部下發出反對的聲音。
他們當然都是擔心荊王的安全。
“就這麼辦。
”黑子完全沒有理會他們,部下也沒再作聲。
自從銅城大捷,沒有人再把這小玄王僅僅視作荊王的兒子。
即連高傲的毛将軍也率先宣布,該役的首功應記在這位小主公之上。
黑子拾級步下城樓,正好遇上其中一支入城的騎隊。
為首的将軍邵寒有着一張豺狼般的臉。
他的右頰上有幾道斑斑的疤痕,據他對人說,是年輕時跟差役打殺受的傷;但也有人說是他曾經給官府抓過,臉上被刺了囚徒的“金字”,後來他自己用刀子劃了幾道來掩蓋。
邵寒看見了地位特殊的小玄王,竟也不下馬,就這樣騎着馬過來向下俯視着黑子(其實,黑子這樣站着,也不過比馬鞍上的他低矮了一個頭而已),手更反握在腰間的刀柄上,姿态十分倨傲無禮。
黑子身旁的部下看見也都心中有氣,但全不敢先作聲。
“小娃子,許久不見啦!”邵寒半像開玩笑地說。
“臉蛋兒還是這麼滑!哈哈!”
黑子這張稚臉,在軍中确是給了他不少麻煩。
最初領兵時,軍士都對他很懷疑。
于是,他索性在戰盔底下再戴一個木雕的面具上陣,結果順利地連戰連捷。
本來已不必再掩蓋面目了,但他認為面具是好兆頭,上陣時依舊戴着,不過變成了鐵片造的黑色面具。
果然在進攻銅城東門時,它替他擋了一枚流箭。
若在平時,黑子已經伸手把邵寒那坐騎給掀翻了。
可是今天的他出奇地平靜,隻是伸手指往路口。
“王府在那邊。
”也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倒令邵寒有點自讨沒趣,隻好又幹笑幾聲,就領着部下往荊王府那邊進發。
荊王府前身就是石籠城知事的官衙。
當然在占領之後,衙門外圍也都加築了各種護衛設施:粗糙的土牆、豎着削尖木材的栅欄,與竹搭的高塔。
一輪商議後,各外來将領帶同的兵馬隻能停駐在五條街開外;王府原有的護衛也都撤走了。
同時,城外大批“屏衛營”士兵亦調進了城裡,與那些騎隊隔着街道互相監視。
這種緊張的氣氛已非今天才開始。
“三界軍